南宋四大道场 | 第三篇钓鱼城075
之七十五：飞舄楼续
冉璞看了看鲜于刘光，又看了看刘三娘，端起酒杯，跟鲜于刘光共饮一杯。然后把酒杯轻轻放在酒桌上。
鲜于刘光知道，无论是什么不方便提及的事情，面前的这个冉二将军，肯定是要说了。果然，冉璞坐正了身体，安世通的眼睛也盯着鲜于刘光。
沉默片刻后，冉璞终于开口：“鲜于先生今年贵庚几何？”
鲜于刘光心中迷茫：“十六。”
冉璞点头：“那就好。”于是把眼睛看向了安世通。
安世通咳嗽了一声，慢慢说：“冉将军的先辈是冉怀镜，曾经在通天殿与你的师父黄裳有过一面之缘……”
鲜于刘光心想，哪里是什么一面之缘，王坚大哥早已经说过，冉怀镜就是败在了师父黄裳的手下。
冉璞脸色阴晴不定，接着说：“你可知，为什么我家先祖，要与黄老前辈在通天殿一战吗？”
鲜于刘光点头，示意明白。
冉璞说：“因为先祖是漠北飞星派的门人，艺成之后，寻访天下术士高手……他的确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因此未曾一败，于是心高气傲。听说有个叫周侗的人，极为厉害，于是向周侗请战，周老前辈本不愿意动手，只是耐不得我先辈，勉强答应。”
冉璞说到这里，尴尬了起来，顿了顿，才又说道：“没想到两人交手，我先辈求胜心切，伤了周侗前辈，用的就是这把宝剑。”冉璞说完，拿出了一把短剑，短剑若是再短一寸，就是匕首长短。
鲜于刘光看着这把短剑，短剑上阴气弥漫，无数的阴魂在剑身中呼号，后背上毛发根根耸立。
“此剑名灭荆。”冉璞说，“不为世人所知，是当年羊角哀、左伯桃在冥界与荆轲阴魂交战所用之剑，常人所得无用。”
鲜于刘光听了，不免想象当年师父黄裳的风采，能击败这把宝剑的主人。
冉璞继续说：“我先辈伤了周侗，本以为取胜也就罢了，可是却发现周侗老前辈竟然伤重不治。出乎意料的是，原来在这之前周侗就已经身负重伤了。之后，周侗老前辈才告诉我先辈，他在交手之前，与西域的一个番僧比试，虽然胜了，但是受了重伤，那个西域番僧……”
鲜于刘光听到这里，脱口而出：“那个西域番僧就是如今藏地花教的人物？”
“不错。”冉璞说，“就是花教的初祖贡噶宁波。如今忽必烈身边的花教五世法王八思巴的高曾祖。”
鲜于刘光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是听到这里，却更加疑惑：八思巴从未为难自己，并且一再维护，难道是有什么图谋？
冉璞看见鲜于刘光脸色游移，以为是冉怀镜与诡道周侗之间的恩怨让他心惊，立即又说：“我家前辈心存愧疚，但是心高气傲，打听到周侗义弟黄裳要在通天殿飞升，于是也赶往了通天殿，与黄裳前辈比试。结果你也知道，输得一败涂地。先辈输了之后，就把安道长带到了钓鱼城。当时的安道长跟你现在的徒弟差不多年龄，现在安道长却已经一百四十二岁了。”
安世通接着冉璞的话锋：“当年我才十三岁，第一次从青城山下山，辗转到了终南山通天殿，有幸见到了徐无鬼、任嚣城两位仙人，还有你的师父黄裳老先生，以及冉怀镜前辈。
“通天殿两位仙人和你师父黄裳飞升之后，我被嘱咐去往钓鱼城。当时金国完颜宗翰在京兆一带屠戮中原道家术士，冉怀镜前辈见我年纪幼小、法术低微，知道我下山后活不过朝夕，于是背着我一路从京兆入蜀。路上的确遇见了金人的士兵和术士，但是冉怀镜前辈法术已经天下无双，无人可挡，前辈的杀心实在是太盛……
“冉怀镜前辈背着我到了青城山，把我交给了正在修建钓鱼城的王家。王员外在青城上与我师父观尘子商议钓鱼城一事之时，我还在道观，因此认得我。我告诉王员外，我师父交给他的图谱，只是道场修建图纸，而我在通天殿拿到了驱动阴阳四辩道场的机关卷轴。”
“原来还有这些渊源。”鲜于刘光听了，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安世通说了这么一些子话，似乎累了，冉璞又接过了话头，继续对鲜于刘光说：“我的先祖冉怀镜送安道长到了钓鱼城，王员外见他身负天下至强的法术，希望他留下来共同修建钓鱼城。先祖却没有答应，他告诉王员外，他这身本事用来修建城池和机关术，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是在百年后，他的后人会前来消解与诡道黄裳之间的恩怨。”
“这后人，”鲜于刘光说，“就是您和冉琎大人了。”
“是啊，”冉璞笑着说，“先祖冉怀镜离开了钓鱼城，去往了南诏、杞国、安南等地，后来留在了播州。他一生也没闲着，把西南所有在水路放排、经商的百姓都收拢在一起，又招收了一些巫师术士，时间久了，也就成了气候。”
鲜于刘光点头：“也就是你们冉家的簰帮。冉怀镜老前辈曾经在军中呆过，官职也不低，看来是懂得水军战术。你和令兄二人，表面上是带着簰帮兄弟，帮助王家修建钓鱼城，其实是帮助王将军把水军建立起来。”
冉璞点头：“这就是我和兄长在钓鱼城的往事。我们冉家与王家交好数十年，其实源起，还是当年先辈与诡道之间的恩怨。先辈师从的是北方的飞星派，但是先祖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自己在师门的往事，除了留下了灭荆宝剑，还有一快黑色的石头。他临逝之前说过，这两样东西，都要留给诡道的后人。因此冉家历代都将灭荆和玄石好好保藏，等着诡道后人。”
冉璞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贴身的囊袋，谨慎地把囊袋里的一块小小的石头，拿出来放在掌心。
鲜于刘光看了，震惊到了极点。这块石头，与大龙光华严寺内，释道辩论之时，八思巴施展神迹的那一块陨石几乎毫无差别。
“你见过这块石头？”冉璞好奇地说，“先辈说过，天下只有这一块，你不可能见过。”
鲜于刘光诚恳地回答：“冉前辈错了，这石头，还有一块，就在花教五世法王八思巴手中，并且八思巴已经参悟了那块石头的秘密。八思巴手里的那块叫做阴破，而冉将军手里的这块，应该叫做阳立。”
“原来还有这个渊源，”冉璞惊诧地说，“看来这块石头，真的要由诡道门人持有。”
鲜于刘光看着石头，八思巴手中的那块阴破，在大龙光华严寺里施展出了几乎于神的法术，似乎一个极大的秘密，就在眼前，却又触碰不到，隐隐约约，让人急切。
“灭荆和陨石，是先辈嘱咐，要留给你的，”冉璞的语气变得尴尬起来，“可是先辈还有一个遗言……”冉璞的眼神开始躲闪，看向了飞舄楼的入口处。
鲜于刘光也看过去，看到一个年龄与自己相若，极为美貌的姑娘。
鲜于刘光不禁看得呆了，这个女子相较于在风陵渡的那位吕文德下属，牙尖嘴利的美貌少妇还美了几分。而且走路细碎，不敢看旁人，脸色羞涩。
飞舄楼的将士看见姑娘之后，都纷纷避让。只有张珏大喇喇地走到姑娘身边，指着鲜于刘光大笑着说：“不若妹妹，你的郎君终于来了。”然后陪着这姑娘朝鲜于刘光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