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麻雀
同事救了两只从树上掉下来的麻雀,暂时放在手绢里养着,但公司没人愿意日夜抚养两只幼仔,所以被我带回家小心照顾着。昨晚和闺蜜煮了鸡蛋,把蛋黄捣碎了和水喂给它们,其中一只完全嗷嗷待哺的架势,拇指大小的脑袋上只剩一张大嘴,大到能吞下整个小指尖。
另一只总是萎靡不振,病怏怏地不睁眼,小黄嘴微弱地一张一合,好像在挣扎着说些什么。它们俩毛还没有长全,灰褐色的羽翼甚是稀疏地撑起身体向上拱着。难怪小鸟不用教就会飞翔,这股向上的力量绝对能支撑它们冲向蓝天,掠过苍穹。
第一眼看见它们时,还未来得及怜悯便体会到了一股离家的痛,我仿佛看到了它们会吃很多苦,在山穷水尽的路口与命运抗争,当然最后是否能够振翅飞翔还未可知。但注定要经历许多磨难和创伤,才能看到属于它们的希望。
失散了。或许某一秒因为你的疏忽它们就将永远与天地间盘旋的风走失。虽然我不曾做鸟,但梦里常以第一视角俯瞰整个城市苏醒又睡去。那周旋在牢笼之上的洒脱我不愿它们与之失之交臂。毕竟那种离了家,又不能回头的感受,不是一只麻雀仔该去承受的。
晚上,那只萎靡不振的小雀捱不住了,我掰开它的嘴亦不复合上,而这时俯在它身边的同胞还轻快地眨着眼睛,也不知它细小的瞳孔看到了没有,与自己一同来世的兄弟早它一步飞上了天空。
而那时看着一个生命仓促地走出了天地,便觉得人生在世其实并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目的。那些拼其一生仅仅为了迎合大众的人,在群体为其搭建的成功光环里是真的快乐吗?还是因为他们的死亡将被人铭记,所以增加了很多有生之年的骄傲?
突然眼前浮现起杨绛在《我们仨》中最让我感到忧伤的一段话:“一九九七年早春,阿瑗去世。一九九八年岁末,钟书去世。我们三人就此失散了。就这么轻易地失散了。“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人。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做“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
每次看到这里,我都仿佛目睹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把回忆一一放逐给此生未曾踏离一步的天地,而终于那些故事再不会被人亲口述说了。像早夭的雀儿不再开口,像侥幸存活的那只仍有机会与今生的劫数单刀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