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小说//白狐记之【一】【二】

白狐记
白狐记【一】
        大雪直下了两天一夜,黑石岭上白茫茫一片,积雪已可没到狗娃的腰了。
       “狗娃!你还撑得住吗?”梅老根低声唤着伏在雪松下的狗娃。在雪地里睡着了可凶险得很,只消打个盹的功夫,这雪就能把人埋了,刨出来的时候一准冻得挺挺的,再也醒不过来。
       “没事,老根叔……”狗娃抖了抖肩上的雪,紧握着焐在怀里的弓箭。弓箭冻硬了一拉就劈,那天杀的大虫来去如风,稍有闪失就再没机会了。
        两个月前,狗娃和梅老根的儿子铁蛋搭伴上黑石岭打獐子,回来的时候扛獐子的狗娃在头前走,铁蛋只在沟里尿了泡尿,就没了影子。
       狗娃见地上一道血迹,叫声不好!扔了獐子就追,可追出几十步就看见铁蛋的尸首横在草里,肚子叫拉开了,血流了一地,只剩下半拉人了。
       大虫白天黑夜都出来找食,见了人会悄悄跟在后面,离你十步远你都发觉不了,然后窜过来兜脖子就是一口,铁蛋哼也没哼就断了气。
        把铁蛋背回去的时候梅老根捂着女儿梅妮的眼睛死活不让她看。梅妮坐在床上不吃不喝哭了好几个晚上,梅老根蹲在门口吧答吧答抽着烟。狗娃看了心里跟刀子剜似的,指天划地对着父女俩发誓,要不亲手把那只大虫叉死剥皮,再也不活着回来。
        梅老根把烟窝子在鞋底敲了敲,站起身来说:“你独个人对付不了它,我跟你一道去!”
        黑石岭三峰夹两沟,方圆几百里,爷俩摸了两个月,几天前终于发现了虎的脚印,梅老根号准了它要出来找食必走这条道,两人刚埋伏下,鹅毛大雪就开始飘了。
        梅老根见狗娃精神还足,从怀里掏出块野猎腊肉干,正想扔过去,忽然林子里一阵响动。老根抄起猎叉,身子都缩在雪里,只露出头脸,那边狗娃藏在树后,弓已拉得满满,只听“忽啦”声响,有只兔子窜了出来,飞也似地朝坡下奔过去。
        狗娃吁了口气,心想干粮快吃完了,先打只兔子再说。他长了长身,刚想放箭,那边梅老根大喝一声:“慢着!小心……”
       话音没落,狗娃只觉身旁松树上的雪扑簌簌直掉,接着腥风扑面,眼前骤然跳出只白额黄皮大虫来。
        狗娃刹那间吓得呆了,手足僵硬,动也动不了。那老虎低吼一声,绕过松树就朝他扑来。梅老根大喝着跃出雪坑,想也不想地猎叉脱手掷出,跟着猱身扑上。那老虎颇为灵动,身子一蹲避过猎叉,转身就去咬梅老根。老根拔出腰间短刀,不管死活地照着虎颈就刺,岂料虎来得好快,刀子刚递出,老虎头一偏,已朝他手臂咬落,老根急缩手时,颈中早被虎爪扫中,他就势着地滚开,还没起身,感觉虎爪已搭上了后背,接着脖子一热……梅老根知道自己是完了,没想到父子两个猎户都要丧生在虎口。
         忽听“嗖”地箭响,劲风划过耳际,接着背上忽轻,老虎已怒吼着翻倒。
          “好小子!”梅老根回身看时,只见老虎打个滚伏在地上,张着血盆大口不住怒吼,左眼上插着支箭,却仍然作势欲扑。老根顾不得脖子血流如注,挺刀又再扑上,那边弓弦响处,虎背又中一箭。
       狗娃正搭上第三支箭,老虎已掉头向林中窜去,他手一松,那只箭“夺”地钉在松树上。狗娃暗叫声可惜,捡起地上的猎叉拔步就追,梅老根紧跟两步,忽然眼前发黑,脖子上的伤着实不清,他忙撕下衣襟裹住伤口,刚想叫声音狗娃小心!只见茫茫大雪中,一人一虎已消失在林中。
白狐记【二】
       雪将停未停的时候,梅妮已在村口那株老梅树下等了。爹昨晚捂着脖子回来,刚进村就一头栽倒在地上。郭郎中说伤势倒不是太要紧,就是失血过多,毕竟是奔七十的人了,如不是素来硬朗,早就归了西。
       穷僻地方一时也找不到驴胶、首乌、当归这些个药,幸好常年挖参的,人参倒不缺,郭郎中从药箱里摸出了块熟地黄,狗娃娘拿来了整罐的獾子油……这么折腾了半夜,好歹是没什么大碍了。
        梅老根中间醒了一次,拉着狗娃娘的手说了句:“虎被我们伤了……狗娃追上去……这孩子命硬,不该有事……”就又晕了过去。
        狗娃娘稍稍安了心。扶她回屋后,梅妮就来到了村口。
        那株老梅铁干虬枝,已不知多少年了,妮子眼巴巴地站了半晌,来来去去的人本就稀少,好容易等来了一个,细看却是个拿铲的参客,哪里是狗娃了?她心里火急火燎,忍不住一脚踢在梅树上,梅枝乱摇之下,抖落满树细雪,倒露出万朵红花来,火艳艳地甚是好看。
        忽听有人哈哈笑了起来,接着说道:“这是哪家的女娃娃?生得这样俊俏?”
        梅妮寻声望去,只见山路上有人骑着匹黑马,后面跟着套大车,正行过来,大车上堆满了熊豹獐皮,显然是在山里收皮货的商人。马上那人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甚是壮健,一部胡子略见花白,两眼倒是精光四射,正上下打量自己。他身上皮袍甚是华贵,坐下的马也油光水滑,这样的人物山村中极少见,梅妮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人行到近前,盯着梅妮目不转睛地细看。梅妮心想哪来的这样无礼的人?心中有气,也将一双美目瞪着他。
那人看了半晌,嘴里啧啧啧地说道:“没想到乡下地方,倒出落得这样水葱似的女娃娃。最难得见了生人既不乱躲,更不扭捏,好好!”
         梅妮听他夸赞自己,先前恼他之心稍减几分,却仍是白了他一 眼。那人片腿下马,走近两步说:“大冷的天,干么站在雪地里?可是在等什么人?你家就是这梅窝村里的吧?”
         妮子心中牵挂狗娃,不耐烦跟他多说,只正色道:“你是进山收皮货的吧?这里可没生意,赶紧走你的路,我愿意站在雪地里,可不用你问!”
         那人碰了个钉子,也不动气,仍是笑吟吟地问东问西。梅妮却转过了头,再不睬他。那人哈哈一笑,转身上马,又看了梅妮两眼,押着车往山下梅家集去了。
        梅妮直望到日头偏西,也不觉得冻和饿,只是一颗心渐渐往下沉。狗娃娘喊了她几回,见她动也不动,自己心里虽然也跟火燎似的,可除了等,又有什么法子?只得叹着气去照料梅老根了。
        梅窝村只几户人家,狗娃和铁蛋是仅有的壮丁,便是想央人去寻,一时又能找得到谁?再说这深山寻虎的事情,单身的猎户断断不敢前去,要是今晚狗娃再不回来,只好到梅家集去求保正,多集些人手进山去找了。
        正胡思乱想间,忽见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慢慢走来。梅妮定神细看,果然是狗娃回来了,心里欢喜得疯了也似,拔脚就想迎上去,可站在雪地里两脚早冻木了,身子刚动就摔倒在地。她爬起来也不拍身上的雪,只嘶声喊了句:“狗娃!”热滚滚地眼泪就涌了出来。
        狗娃拉着树枝扎的雪橇拖着死虎往村里赶。这虎怕不有三百来斤,累得狗娃热汗直流。待看到了梅妮,心里一暖,扔下死虎就奔过来,梅妮纵体入怀,哇哇地哭起来。狗娃摸着她的大辫子,也不知怎么安慰,忽然想起件事,急忙问:“老根叔呢?”
        这一闹腾梅窝里的人全出来了,狗娃娘见儿子满脸的擦伤,自是心痛不已,其 它老少则围着死虎指指点点,胆大的孩子上前摸摸虎毛扳扳虎牙,大家七嘴八舌问个不休。狗娃正没理会处,只见梅老根颤巍巍地出现在门口,捂着脖子笑道:“好小子!有你的!老汉我还没死呢……”
        当晚梅窝的热闹赛过年,家家分了碗热腾腾的虎肉,梅老汉挣扎着起身,把虎头供在铁蛋的灵前,父女俩自不免又是番抱头痛哭。
         饭后大家伙齐集梅老根家,梅家那小屋几乎要被挤破,连锅台上都坐了人,个个要听狗娃打虎的经过。
        狗娃呐呐地不知怎么开口,郭郎中递过杯烧酒说:“喝了四两烧锅子,包你什么话都敢说。”众人哄笑声中,狗娃把酒一饮而尽,拿袖子抹抹嘴说:“当时不觉得怎么,可现在想想真后怕。不过那天杀的大虫害了铁蛋,又伤了老根叔,要是放它跑了,我狗娃这辈子也没脸见人了……”众人叫一声好,声震屋瓦。
        狗娃接着说:“那大虫中了我两箭,可跑得还是挺快,转眼就没影了,我提着猎叉寻血迹和脚印一路撵,也不知追了多久,眼看天就要黑了,我心想天一黑可就要叫坏事,加快脚步没命地撵,终于叫我给撵上了。我看它蹲在块大石头上,正用爪子往处薅扎在它眼里的那支箭呢,嘴里吼吼着,大口喷着白气。我悄悄提猎叉掩到它背后,正好它把眼里的箭薅出来,疼得大吼,我瞅着空子照它颈里这么一叉……”
        众人都在出神地聆听,狗娃声音一停,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此刻忽然有人尖声惊叫,众人都吓了一跳,却见梅妮掩着嘴,小脸激动得通红。大家长出口气,胆小的更抹抹胸口,似乎心都要被吓跳出来。
        郭郎中催促道:“别大喘气啊,快说快说。众人也迭声催着。
        狗娃咽了口唾沫接着说:“这一叉可使足了我吃奶的力气,愣把那大虫钉在石头上,可它还没死,四爪耙着地,想要翻过来,我使脚踩着它的背,身子都压在叉上,没提防被它一尾巴扫在后脑上,我眼前一黑,手就松了……”
这时又是声惊叫,却是狗娃娘叫的,大家伙哄笑道:“婶子别慌,你儿子这不好端端在这给我们说着故事呢吗?没事没事……”
        狗娃喝了口汤往下说:“我这下可就慌了,它猛地翻过身子,一爪就打掉了猎叉,我赶紧闪到树后,去拔腰里的刀子,但奇怪得很,那大虫却不立马扑过来,原来它被我叉在石头上久了,也快憋死过去,蹲在那呼呼喘气呢。我见它颈子里还有左眼都在冒血,心想今儿不是你没命,就是我没命!不等它喘匀了气,提刀子就上。我想冲它心窝捅几刀,可惜都捅在肩背上,它挨了刀后再不吼叫,可力气却似乎大得吓人,三两下就把我扑倒,我扔了刀子,没命地抱着虎头,缩在它肚子下面,两腿就这么夹着它的背……我和它就在雪地里翻来滚去,眼见我就快没力气了,忽然只觉得身子底下一空,接着两耳朵忽忽地往里灌风,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哪有心思猜?连声催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狗娃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醒过神来时只觉得我和大虫都在往下直落,原来我追它追到了馒头峰边上,就挨着山谷,天色暗我也没细看,这不翻滚了几下就一齐掉进谷里了。我那时脑子懵登登的,就是死抱着大虫,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众人一阵唏嘘,都叹狗娃命大,那馒头谷怕没有百来丈深,这样掉下去怎么能不死的?
狗娃说:“我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火辣辣地痛,周围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伸手摸了摸,老虎不见了,我好像躺在树枝上,四下空落落地,我想有枝还得有树干呐?我就摸着树枝一点点挪,没挪多远就听咔嚓声响,他娘的真不走运,这时候树枝断了……”
         梅妮在旁边开腔了:“狗娃你一气说完成不成?你以为你说书先生呐?老这样吓人我都快被你吓掉魂了……”
         狗娃正色说:“那时我也怕得很,心想这条命反正就交给老天爷了,于是紧抱着树干,可老天爷对我真好,树枝一断我就落在地上了,原来那棵树就长在谷底,挡住我的那根树枝离地只得七八尺,你们说我命大不?”
大家伙这回彻底长出口气,个个称奇,狗娃娘摸着儿子的头,口里不住念佛。
         狗娃低头说:“我也觉得运气是好到顶了,没准是铁蛋的魂在保佑我……”
众人看着虎头和铁蛋的灵位,有的叹气,有的点头,梅妮却又是眼泪汪汪。
          等众人散了后,狗娃坐在炕下对梅老根说:“老根叔,我想问你,你打猎这么多年,看见过白狐吗?”
梅老根一直半躺在炕上,听见这话连忙坐起问:“你说什么?白狐?”
       “是啊,一只雪白的狐狸,不过个头不大,比寻常狐狸要小……”
       “是不是额头上还有梅花似的红色点子?”梅老根喘着气问。
       “是啊老根叔,您见过?”狗娃从梅妮手里接过煎好的药,捧给梅老根。
       “没有……”梅老根接过药,却端着不喝,怔怔地出神,过了会才道:“我听我爷爷说起过,他说他爷爷,也就是我的太太爷爷曾经遇见过这样的白狐狸,还朝它射了一箭。结果没射中也就罢了,回去后没来由地就病了大半年,几乎没病死,还是我太太奶奶上土地庙里烧了多少香,这才慢慢地好了。后来我爷爷说又见过一回,不过他可不敢对白狐狸不敬,见了就忙跪下磕头,也不知磕了多少个,抬头时白狐已不见了……”
         狗娃听了沉吟不语。梅老根骨嘟骨嘟喝完了药,盯着狗娃说:“你小子刚才留了半截子话,那是跟白狐有关吧?”
狗娃点头说:“嗯。多亏了白狐狸,不然我昨夜就活活冻死了……”
       老根扔下碗,一叠声地问:“快说,咋回事?”
        狗娃仰头想了想说:“我跌到了谷底,胳膊腿都摔伤了,风大雪大,四下里一片漆黑,伸手都不见五指,只觉着雪花打在脸上,我随身的火刀火石也摔没了,到处都摸不见,我后来实在冻得不行了,就倚着树想捱到天亮,可实在累了,眼皮子发沉,我知道一睡过去就完了,可还是忍不住,后来就睡着了……”
作者简介
        作者胡晓明,常用笔名:心泉与水瓶座,自由撰稿人,出生于江苏南京,39 岁,在国企从事工会工作. 业余创作小说、评论、散文、诗歌,报刊时有发表,一直在追梦的路上。近期作品有《胡说红楼梦系列》十篇。喜欢的作家有曹雪芹、金庸,张爱玲和亦舒。个人格言:文以载道,文以修身,文以承愁,文以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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