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缺的，只是热情 ‖文/煜爚

我们所缺的，只是热情

刚来这座城里上高中的时候，我就被复杂纷繁的地名弄得晕头转向。新北街道、锦南街道、城中街…这些地名只是让我隐隐约约觉得这座城市很大，但我也确乎感觉到这座城也只有300亩左右－一所学校那么大。

原是我就读时很少外出去热闹的地方的缘故。奶奶说，人多的地方，热闹的地方容易染病，会落土气。这些玄学，乡谣在奶奶嘴里说出来就是大事。而我唯一惦记的大事也是喜欢安静的一个人看书，无人打搅。高一那段时间我基本上都在学校里呆着。确实，在高中一所学校就能解决你所有的生活需求，只要嘴不馋就基本不需要外出。

那次外出竟然是因为头发长了，想出去理个发。我们学校在这座城的边缘，建在一个村子里。政府出钱买了300亩地，造了学校。学校外备有公交车站，很小，除早晨和傍晚少有人乘。这是政府为了我们学习而特地提供的便利。

我本打算一个人出去，但那时恰巧碰上了我同学，和他两个人坐在并排的椅子上，一路上谈笑风生，找了一处人多热闹的地方那下了车。

第一步当然是找理发店了，在一座陌生的城市，也没有买通讯工具，更不知道导航，只有一家一家的找过去了。找到一家，却发现门面很新，店面上全部贴着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华丽发饰的俊男靓女头像，头发珍奇，好笑，让我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羞赧，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当然了，你不会想到一家理发店会因为他奇怪的门面而吓着客人，于是我一路寻寻问问在一个不知道叫什么街的类似于城中村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个年轻小伙开的店，店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我进去的时候，他正打着游戏，看见客人来了，立即放放下手头的活，走过来热情地和我说话。他是一个小白胖子，也许不胖，但就脸有点肥而已，头发乱糟糟的，又长又有一种莫名的光泽，在他那＂圆润＂的头上撇过来撇过去。

他用肥下巴指示了一下沙发示意我躺下，很快大摇大摆地在我脖子周围络上毛巾，按了我一下肩膀。我顺势躺了下去，悄悄地用余光瞥了身侧：他很仔细地用胖嘟嘟的小手控着水温接着开始淋我的头，我不敢说话，场面一度静到冰点。一会功夫，头洗完后他又拿起一块毛巾递到我手上。

＂擦一下头，然后到那边坐下。＂他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春阳般讨人清喜。

我很安静的走过去，坐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看着这个不爱说话的男孩，一直看到镜子里又冒出小白胖子来。

＂ 想剪什么发型？＂

＂不知道＂

＂不知道？你以前没剪过吗？＂

＂剪过＂我看着镜子中的他向我身上披上布巾，胖胖的脸上好像总有笑容如影随形，顿时我的眼睛好像打开了一样。

＂那以前剪什么样？＂

＂平头。＂

我看他嘴角微扬，似乎要笑出声来，便更加安静了，做出一副＂任由你摆布＂的姿态。

他一面拿起梳子梳理我的头发，一面又用手把头发翻来翻去。

＂你这头发很硬，发质很好，我看你发际线是这么长的，就帮你往这边留了，你看哥这样怎么样？＂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在这种紧急关头更不敢说话了，唯有说越少的字－我轻轻地嗯了一下。

小胖子问我很多问题：比如多大了？读哪所学校？我当时正穿着校服，自然觉得这样的问题是多此一举，但我一时没有意识到校标被大布挡住了，霎时我形惭自愧，觉得自己作为学生很没有礼貌，于是心里暗想着：胆子大一点啊！这个人他想和你聊天，小白胖子，想和我聊天！

我从镜子里看这个专注地理着我发的人，弱弱问了一句怎么称呼？

＂老板＂＂哦＂＂多大了？＂

这位老板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用一种仿佛看待外来生物的眼光看着我。

＂你是憨憨吧？＂

又是一个对于晦涩难懂的名词。现在想想，我真的是太落后于时代潮流了！

＂老板，你不是理发师吗？你怎么不给自己理发？＂

我也是略懂宅男，心里要有个大概意思－可能是因为有些人比较懒吧！

不料他又露出了一种想把我脑壳子打开一探究竟的眼光，好像有几分鄙夷的光掺杂。

＂你见过有哪个理发师给自己理发的？＂

我当时愣住了，但我确实没有见过哪个理发师为自己理发的呀？但又仔细想想，理发师好像确实不能给自己理发，＂难道理发师要去别的理发店理发？＂

＂不然呢？当然是让别人帮你理呀，你自己理，还能看吗？＂

就在那短短的掐表就能计量的时光里，在我所吐的所有珍惜的字眼里，好像这个陌生的由我一人无所问津城市重新扩建了，扩建得熟悉，又多了处几十平方米的小地方，温馨且祥和，充满着一个城市的所有的似是而非的刺激。似乎没有多大变动，但至少以后他再次理发的时候我敢说出＂你找别人理发去了？＂或是＂你又帅到没人爱！＂诸如此类的玩笑。

如是，有时候，想帮助一个陌生的人，和一个陌生的人交谈真的不是善良，只是热情而已。无所谓过的如何，无所谓天气如何，无所谓察言观色，更无所谓绞尽脑汁延续话题，我们需要奉献的也只有热情而已。

曾经有一个老师说我很善良，但也说过我不够热情。热情不是善良，善良是义无反顾，但热情亦要如影随形。也许你是善良的，但你的无话可说会让更多的人陷入沉默…

种下的种子很多，所烁的花儿很少；认识一个陌生的人，便会对所有相同职业的人怀有敬畏之心。

在这纷繁枝高的世界，我们所缺的，只是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