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枝裕和之后,可能他是下一个拿金棕榈的日本导演

日本电影有一种生生不息的延续性,从平成年代到令和年代虽然都在唱衰,但还是有些导演让人惊喜。2018年是枝裕和《小偷家族》获得戛纳金棕榈之后,韩国的《寄生虫》又横扫世界,以为在国际影展上日本电影要沉寂一段时间了,看到这两年滨口龙介、深田晃司技法越加纯熟,持续获得关注,再次觉得日本电影真是家底厚实,时不时就要出来几个厉害的人,尤其滨口龙介几乎就是稳扎稳打。

关注滨口龙介,是从2015年获得洛迦诺电影节特别提及奖的《欢乐时光》开始的,五个多小时的片子居然看得毫不费力。《欢乐时光》耐心细致,井井有条,娓娓而来,漫长,却不失分寸,应该是前两年看过的最好的日本电影(真人)了,拍这样一部生活化的电影,写这样一个日常化的剧本,应该可以成为很多人的目标,但看似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接着又看了《激情》《亲密》《触不到的肌肤》这些片子,应该说,滨口龙介在处理戏剧化与日常化的情境方面,确实有一手,能在司空见惯的世界发现和刻画情感暗流的涌动。他读的东京艺术大学,是黑泽清学生,但是跟黑泽导演致力于挖掘人性异化的惊悚片不太一样,他更关注日常生活里一些被忽视的心理嬗变,基本没有大起大落,却素描人心和人性。

商业片导演和作者导演有什么区别呢,就拿日系爱情电影来说,最近也看了评分大热的《花束般的恋爱》,这是个主流高级小清新,很多青年应该会喜欢日常情绪处理不错,还是太甜了,有些齁人,可以叫同居物语,推荐给那些即将结束同居,走向分手或走向婚姻殿堂的年轻人。看片时,在想如果滨口龙介来拍这样的故事,会怎么拍。

显然,如果滨口龙介这样的作者导演去拍《花束般的恋爱》这个故事,首先不会拍得太甜,人物也不会很亲热贴近,台词不会像电视剧一样写得流水,人与人之间会有留有缝隙和想象空间,总之,一定不会拍成太贴合主流趣味的片子,导演个人标签会大于通俗故事本身。

记得在某次采访中,他说,有一次他把自己刚完成的新片放给一些人看,其中就有老师黑泽清,结果没看完,老师就走了,什么也没说。看得出老师跟学生审美,以及走的路线还是不太一样的。这样挺好,俗话说“学我者生,似我者亡”,学生只能学老师的精神和态度,要是全盘照抄老师,那肯定是要完蛋的。

滨口龙介2018年入围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夜以继日》是有些争议的片子,很多人把它当成一部纯粹的青春偶像片了,我去昆明某咖啡馆里搞放映分享时,有些观众就不以为然。个人觉得,《夜以继日》这个片子好处在于看似一个通俗爱情故事,骨子里有不一样的异类味道。

《夜以继日》沿袭了滨口龙介导演对日常生活和女性心理的微妙观察,如果把片子看成一个女性的情路历程,就有很意思了;明面上,片子里有两个一模一样但性格迥异的男生,吸引女生朝两个方向摇摆;暗面上,也有两个一模一样但性格不同的女生人格,一个迷恋空心男性带来的冒险、浪漫、刺激,另一个想要稳健落地和实心男性建立关系,组建正常家庭;导演思路清晰、手法细腻,在心理揭示上情绪暧昧但表达准确。

2021年,滨口龙介完全就是得奖王,年初《偶然与想象》才在柏林电影节获得评审团大奖,刚刚过去的七月份,在戛纳电影节上,根据村上春树小说改编的《驾驶我的车》,又获得主竞赛单元最佳编剧奖,一年之内擒获两个大奖,完成了很多导演梦寐以求的追梦历程。

《偶然与想象》已看,个人很喜欢,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日常中的一点点不日常,蛮高级的,台词写得真好,演员也厉害,要背那么绵密的对话,像第一段车上的固定长镜头,不知讲了多少句。第一个故事《魔法》,最后幻想的两个结尾,意趣深长;第二个故事《打开门》,最后公交车的反悔一吻和迫不及待交出的名片,也是令人回味;第三个故事《再度》最好,短发女认错百合初恋,巴啦啦表错情,对方化解尴尬,将错就错扮演从前恋人,自己也想起了从前的恋人,扶梯上来来回回几个段落,太可爱了。

这个片子,滨口龙介吸收了侯麦、洪尚秀的优点,但没有侯麦的法式清淡浪漫和文艺情怀,他保留了日式的暧昧和委婉,也没有洪尚秀式韩国式的自嘲,以及推拉镜头的无止尽,滨口龙介在看似平淡之中,进行一系列反戏剧的戏剧化尝试,气质独特,耐人寻味。

现在就等《驾驶我的车》早日面世,第一时间看完。照滨口龙介这样的态势,已经把河濑直美这样的戛纳门下的老字号导演,远远甩在后面,如果再接再厉,可能某一天会喜提金棕榈,赶上是枝裕和的脚步。你信不信?我是信的。

赏味期限

春风十里,不如你。

书影音,见真心,

花十分钟时光倒流,读一篇小文春风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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