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罗玉红：旧城取经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827】

旧城取经

河南新野          罗玉红

旧城和南谷都是北郭市的下辖县，两县的县情差不多,在北郭市的情况类似,各项事业都处于排名尾部。所不同的是,旧城这几年的高考质量每况愈下,特别是升入清华北大的学生基本上绝迹了。但是,南谷恰恰相反,升入清北的人数在零的突破后,势头居然越来越强劲。

旧城钱县长调走后,来了一位梅县长。梅县长和南谷的县委兰副书记是老乡加同学,关系非常好。两人的交流自然就多了些。互相帮助，共同提高，是两人的情分。有鉴于此，两县决定搞一次联合教研，互学互补，共同提高。

对此次教研，梅县长十分重视，特意让县教育局组织专题会议，研究需要学习的方方面面问题，并书面呈交自己。慎重遴选去参加教研的领导与教师，并对他们做好培训。

兰副书记也对此次活动十分重视，不但把它视为老乡同学的交流，更把它作为一次展现南谷的机会。所以，要求教育局做好一切准备，既要实实在在，又要体体面面。通过此次活动真正把南谷介绍出去。为此，他还邀请市府的几位熟人，届时来南谷指导工作，并让宣传部的同志搞好宣传报道工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两县的同志都在期待着这次盛会。

终于，出身旧城的钱市长外出学习归来，日期很快定了下来。钱市长也很关注这个活动，不仅是他市长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出身旧城，旧城的教育是在他的改革之后出现的问题，他也特别想找出原因，给旧城一个交代。

风和日丽，到处一片收获的景象。9月9日，星期六。选定教师节前这个时间，就是为了显示两县乃至全市对教育工作的重视程度。各路人马陆续到达南谷县。南谷的优美景物给第一次到访的客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山、水、树、鸟逐个进入人们的视野，真可谓山幽幽、水潺潺、树森森、鸟欢欢，如果不是乘坐的现代化交通工具，很多人会认为身在上世纪的悠远山间了。一位有些诗人情怀的领导不禁感慨，很久没到过这种世外桃源了。

各路队伍汇聚南谷教育局，由南谷教育局陈局长安排各项活动。一路由兰副书记带领，考察南谷整体情况；一路由陈局长带领，考察南谷教育工作。从教育局出发时，钱市长特意到旧城考察团，看望慰问考察团成员，并嘱咐要好好教研，虚心学习，找出旧城教育的根源问题。虽然钱市长见到旧城教育局的同志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被兰副书记拽走了。旧城考察团一位科员撇撇嘴，这南谷的教育局院子也太小了，连考察团的车辆都停不下。

依据计划，旧城教育考察团分若干个小组，深入南谷一中开展教研。南谷一中早就做足了功课，敞开大门，毫不保留。大家看教研规划，看教学计划，看规章制度，看学生作业，看老师作业，看课堂纪律，看校容校貌；大家听校领导介绍，听老师汇报，听学生评价，听课堂教学。旧城教育局和一中的领导和同志恨不得将南谷的所有东西带回去，他们马不停蹄地记录、拍照，趁人不备还将一些材料偷偷夹带出去，以备回去细细研究，慢慢琢磨。旧城的几个毕业班班主任还偷偷去学生宿舍和学生餐厅调查，又悄悄问了几个南谷一中的毕业班学生。

一番紧锣密鼓的看、问、听之后，旧城的局领导和校领导碰头，交流收获。很快，大家就有了一个共同的感受——大家既感新鲜兴奋，又觉似曾相识。来前心中的疑惑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加重了。大家似乎有些兴奋又有些无语，但面对南谷教育局和一中的领导同志，都依然做出收获巨大，感激满满的表情，仿佛自己是一群虔诚的小学生。

交流活动开始了。钱市长和领导们早就在南谷县招待所的会议室中等待。钱市长亲自主持交流会，梅县长和兰副书记陪同。钱市长首先对两县领导对教育事业的热情与支持，做了高度评价；又对两县教育部门的虚心与上进提出表扬，并代表两县的人民对此表示衷心的感谢；然后勉励旧城一中的同志们好好取经，让他这个曾经的旧城人有脸回旧城。说完，大家热烈鼓掌。

旧城和南谷两地的老师们坐在下边，很是为难，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异常沉闷，旧城一中的校长看着现场有些着急，率先发言：对南谷的热情和无私精神表示感谢，自己回去要和同志们好好体会南谷的先进经验，把南谷的经完完整整带回旧城，同时也希望南谷的同仁到旧城指导工作，云云。

钱市长带头鼓掌，说讲的很好，旧城要很好地找到差距，找到方向，找到目标，找到措施，鼓足干劲，力争上游。

下边大家都得到启发，旧城南谷依次发言。会场的气氛逐渐向高潮迈进，大家都慷慨激昂，热情澎湃，掌声此起彼伏，会议室内热浪高过一浪。

……

……

坐在最角落的旧城一中的甄老师，已是满头白发，马上就要退休了。这次教研本没有他的事，但他说想在退休之前，看到旧城的学生重新走进清北的校园。经不住他的请求，就让他来了。临行前校长叮嘱他，看看可以，不要乱说话。

甄老师听着大家的发言，觉得憋得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这和旧城十年前的做法一样嘛！（注：十年前，旧城就是在钱市长主持下开始改革的）

不知是声音太大，还是恰好在发言的空隙，大家一时都静了下来，齐刷刷盯着甄老师。

突如其来的寂静，突如其来的目光，让甄老师顿时面如死灰，怔怔地愣在会场，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