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成《马鞍潭陈个那边的傍晚》

马鞍潭陈个那边的傍晚

傍晚，我坐在楼顶的凳子上，对面是陈湾。

蜻蜓飞在楼外的半空中，动又不动，来去却像一阵风。

我没有太在意这些每逢夏季就填满农村天空的小生命，我向对面看过去，不远处群山围抱下的几间小瓦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水稻土做成的墙身在岁月的照耀下已经变成黑黄色。

屋顶，深黑色的瓦片一片斜压着一片，像是一本翻开着趴在桌子上的书。

大概是五六点的时候，一层微白的炊烟从瓦片中缓缓升起，刚脱离瓦檐就四散开来，像是清晨的大雾，将整个房子包拢起来。等山风吹下来，将它们打散，然后渐渐地消失在半山腰上。

这样的场面轮回了几遍之后就谢幕了，山娃子站在门前的廊檐上朝对面的田地上喊，“俄爹（我爹），肥家漆饭剌（回家吃饭啦）！”他一直喊，直到听见对面传来一声粗壮的男人的回复，“哎，晓得剌（知道啦），拟紧先漆嗨（你们先吃嗨），俄就来了（我就来了）！”然后山娃子就跑进厨房，“娘，俄爹一会儿就肥了（我爹一会儿就回了），俄要漆肉（我要吃肉）。”

那里没有汽笛声，也没有网络，安静得像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连哭声都没有！年轻的人大都出去了，他们拼命也要逃离那个偏僻的角落。留守故土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山娃子和那些逃不出去的中年夫妻。

老人们过着安详的日子，却又从未停止过劳动。天气晴朗的时候老头子就和老奶奶慢慢崴到后山上，用他们的已经老去的身体拾捡着落在地上的松毛，那是很好的引火物。也有身体依旧硬朗的老人会从山上砍些柴禾背下来。他们总喜欢摸着点事儿做，种种豆子，挖挖菜园。毕竟耕种了一辈子，怎么能闲得下来！

我们生活在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很多淳朴的情感都被打上了金钱、地位等标签。有的女人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有的男人为了向上爬变得左右逢源，还有的人为了生存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梦想，更不要说坚固的爱情了。我曾经听到过很多山盟海誓，可是却从没见到过那些互相发誓的情侣有牵着手走到老的。

但是现在在我眼前的这个小村落，就依旧保持着那份朴素善良。那些老夫老妻没有说过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却能真正做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敬佩。我最希望的是，有那么一个人，能陪我走到老，不管我现在、将来怎样！

视线落在那一座座不高不矮的青山上。

青山依旧是当年的青山，不曾变老，也不曾离开。披在身上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青山说它要活到地球毁灭的那天，看看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能乱成个什么样子。

我想，如果有一天这里的人都走完了，青山还能看见谁呢？

它没有任何声响，好像很肯定地说，“放心吧，走了的终究会回来的，人是离不开山林的，这里有他们的根！”

我只能祈祷：人们记得他的根！

天色越来越暗了，地球那边的人们开始等海边的日出，而我，将与这黄昏一起迎接黑夜！

作者简介

河南信阳人，奇葩一个，屌丝一枚，文人自居，乐居山水，管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