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峰探案系列——第二十部 完美谋杀 二十九 f
房间的空气有些凝住了，因为那位赤脚大仙不耐烦的目光是越发厌恶而不耐烦了，不过很快，一个打哈哈的声音打破了这有些糟糕的气氛。
“哎呀，”一直盘腿而坐的江师开口了：“你这个衙内呀，别发少爷脾气了，都是自己人。还有啊，小杨啊，我跟你讲，你这读书人”
“——不好意思，江师，”被刚才那话冲的直发呆的杨博突然截断了这打哈哈的话头，又四下看了看，然后，望着那仿佛要和事的脸，也又再次堆上了标准的客套假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办，哦，那我就先告辞了好吧”
“嗳，小杨，你别误会了”
“——不、不、不，江师，没什么误会，确实有事，确实有事。呵，不好意思啊，回头有机会再聊，那我就先走了啊”
“——嗳，小杨，”江师也劈头截断了那显然一心想脱身的虚话，打哈哈的笑容也消失了，透出了相当明确的不赞同：“有事呢，我当然不拦你。可我想说的是，男人要大气一些，有什么误会该说清就说清”
“——哦”
“——听我说完。”江师也又抢言打断，脸上，还透出了更明确地嫌之不懂事的责备意味儿：“小杨你要知道，人误会这个事呀，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很可能就是一句话就完了，那一句话就能解释开的事能叫大事？所以我说它小；——可反过来，不能理解，意气用事，结果就可能越结越大，最后甚至搞到完全解不了，是不是？所以小杨”
“——我知道江师您说的是，不过”
“——听着，别老打断我。你这还是读书人，怎么这个道理都不懂呢？”
“哦，是。”
“听着，小杨，你听我的，你不要啰嗦，听我说完。就这号，这衙内，你看他是不是很臭脾气？是，没错，有点儿，你看他刚才是不是也兑我？就是这样，他就是这脾气。——不过人，可真是个好人，这我可以作证，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重朋友重义气，除了有时候有点臭脾气，吃软不吃硬，别的真没毛病。——呵呵呵，当然，现在是我这么说，以后你熟了我敢说你也会这么说的，呵呵呵，好了，小杨，一会大家一起喝喝茶，吃吃饭，再喝点酒好不好？”
“啊，是，哦，对不起啊江师，您的意思我明白，不过，唉，今天真的是有急事，真是非走不行了。呵，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唉——其实我也是很遗憾，真的，你看我今天看了这么多唐卡是吧？比我在西藏看到的还多。还能这么细致地看，是吧？唉——所以，真的，真的我也很遗憾，所以，也是希望改天还能有机会继续欣赏”
——哎呀！
胡主任又暗暗咂了咂嘴。
这姓杨的投机分子果然还是比一般的家伙儿有成算啊，竟然没被这假仗义给唬晕？
“……所以，唉，只能下一次了，江师，抱歉啊。”
不过，如果这姓江的老骗子定下的目标还没达到的话……
“小杨”
“——得了，江师，不想上道的就少废话了。”赤脚大仙再次开口了，举着大拇指向门口指了指：“想走是吧？快、快、快滚，也不知哪儿野山钻出来的野杂碎，我真是早都看够了！”
杨博勉强假笑的脸再次一下僵在了那里。
而一直躲在他身后的Tiger，也吃惊地探身出来仰脸看了看，仿佛不能相信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一位——会受，或者可能会有人敢给他受——这样的侮辱？！
哦呵？
胡主任心头又陡然一动。
今天这场戏，似乎要有走板的可能啊？
果然，僵在那里的假笑在几秒钟之后不仅彻底掉了下来，而且神情也变得挑衅了。
“你说什么？你说谁是野杂碎，你让谁滚？”
哎呀，——看来真要走板啦？！
胡主任又不由得暗暗兴奋地大叫一声，目光，也又一下飞瞄到多少年大概都没吃过瘪的“衙内”脸上。
果然，那张总是喜怒无常的脸上一下现出了火大了的劲儿。
“让你！就是你小子！”“赤脚大仙”说，指着杨博的鼻子：“我说的就是你，杂碎！怎么样？想指教指教我吗？”
话音未落，门外呼啦一下进来好几个，并且团团围了上来。
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彻底凝住了。
“赤脚大仙”又呸了一口，更加轻蔑地乜斜了下那迅捷又被这阵势搞的紧张起来而顾不上再气势的脸，越发厌恶起来。
妈的！杂碎就是这样，要啥没啥还嘴硬？死要面子？
他娘的也不想想你凭什么？就你那抹儿？要啥没啥，一把年纪，带的雌儿我都嫌老了，还他娘的还觉得自己有资格要脸面了？
真他娘没有自知之明，欠揍的玩意儿！
“他娘的是不是人要不要脸，那给脸也贴不上啊？”越想越火的赤脚大仙又怒气冲冲地喝骂道：“他娘的还给我呛？你他娘的也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杂碎玩意儿，听着不好听啊，我就喜欢这么说，说的就是你，你——杂碎玩意儿！我看着你就是杂碎，就跟他娘的泥鳅似的，是个见缝就钻的杂碎！看着就让人恶心！听清楚了吗？——呸！还他娘的给我这儿呛脸面了？呸！你配吗？——呸！看你都够了，明告诉你，再多说一句我让你把这口痰添干净你信不信？”
空气顿时越发凝固了。
胡主任飞移着来回观察目光都变得更悄悄了。
这一下，这位还挺想要脸面的投机分子——
他又慢慢地看向另一面。
——那张刚才似乎都要恼羞成怒的脸，此刻似乎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叱骂搞楞了，仿佛是难以置信？！
片刻，才又有些迟钝地转向了刚刚打哈哈的那一位。
“江师，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
“我在你们心里就是不知道从哪儿野山上钻出来的杂碎东西，是见缝就钻的泥鳅？如果我再多说一句就让我把那口痰舔干净？”
“哎呀，小杨，你这个大学老师怎么也糊涂了”
“——谢谢，我知道了！”
“啊——”
胡主任浑身一震！
天呐！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条突然横踹出去的腿和紧接着跟上去的出手；看着那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先踹个屁股墩儿，又被翻手按趴在地上的衙内；看着那被抓住乱发然后一下一下又被反复磕在地上的头；看着瞬间上前，但又瞬间被Tiger突然从身上拿出的一把闪着寒光的架在那个衙内脖子上的细长锋利到足以杀人的水果刀而吓得又站住的随从打手们；看着那好像总算出了口气之后不再摔打，但又从兜里抽出一根细绳然后老练地将那反被在身后的双手捆住的动作……
胡主任生平第一次觉得突然心跳的仿佛都要从嘴里蹦出去了。
房间里也越发静地连正常的呼吸声都嫌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