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的四月天

(上图为莫斯科地标照片,下图为圣彼得堡照片)

在江城最美的四月天,当天气温暖得有些夸张时,我已经准备北上,去品尝预计处于收敛状态的俄罗斯冬末或早春的滋味。

冬装鞋帽,这是我最初的准备。我的经验依据是:有一年,也是在五一前夕前往我国东北,当我们在一个清冷的早晨,走出延吉火车站车厢时,接站列车员大姐不解地侃道:“这个季节来东北干啥呢?”既来之,当然不是来听取意见的。我们当晚就住在白雪皑皑的山脚下,一栋雅致木屋里,第二天早上吃着热腾腾的东北早餐,看着窗外的林海雪源。然后顶风冒雪,登上长白山去看天池。

那么,莫斯科,及其西北方向的圣彼得堡,比我国东北更北至少20多个纬度,它难道不应该更冷吗?

好在临行前导游提醒一句,带件羊毛衫够了。我们才得以轻装启程。但还是心有余悸,万一遇上雨雪怎么办?于是,还带上的雨伞和雨鞋。

其实,这次北上,我是既怕冷,又怕它不冷。因为普希金有一首著名的《春天,春天》的诗告诉我们,酷寒就是这个国家的性格和特征,酷寒曾经帮助这个国家击退至少两次陷俄罗斯民族于灭顶之灾的外来之敌,它能唤起这个民族的斗志,激发人们生活的热情,如同其它地方的春天会给人以希望和未来一样。尝试和见识俄罗斯这一地域气候特色,不正是一种旅趣吗?何况已是四月,断不会酷寒,微寒又何妨?

大大出乎我的精心预料,来到俄罗斯双子城的8天时间(除去去的一天),除了第一天多云,天天都是大晴天;除了抵达深夜我们添加了夹衣和早晚有点凉,以后天天外出几乎都可以只穿衬衣。站在阳光下,着深色上衣的后背会有灼热感;进到室内和客房,这里的顽强供暖会让你热得喘不过气来,直想往外跑,或者掀被子。

(上图为圣彼得堡郊外的森林,下图为本人〔左〕在十二党人广场邂逅浙江战友的衬衣照)

这,哪里是我想象中的俄罗斯的四月天。

我是个不擅体察和描述大自然景观的码字人,如果要给不同季节标签几个准确的词,我会很为难。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不足,小时候对颜色的认知不准,导致长大后对色彩的区别及审美严重模糊。具体表现为对绿和蓝两种颜色分不清楚,而这两种颜色在这次旅游中常常与我不期而遇,以至于在朋友圈里发出不准确的图文信息。

好在双子城的好晴天,每日给我一个蓝色的天空,好在波罗的海的芬兰湾给我一个蓝色的海面。什么叫蔚蓝,什么叫湛蓝,什么叫海天一色,这是大自然赋予我此行的一个珍贵的礼遇。只是圣彼得堡的涅瓦河是个例外,照说它应该与它汇入的波罗的海一样是蓝色的,或者像内河内湖是绿色的,但它却显黑色。既不是污染,也不是变质,只是因为河底泥土是黑色的,由于河水清沏透明,所以河面呈乌金一样的黑色,在阳光下,犹如乌金滚滚,为这座北方威尼斯增色不少。

(上图为夏宫花园晴空,中图为波罗的海芬兰湾,下图为涅瓦河)

对于成天盯着电脑、手机和书本上的我可怜的双眼,饱览这样的蓝天碧水,好似饿汉遇上了大餐。

但那些著名的教堂宫殿等名胜建筑物就因为它们披上的外衣,时常让我犯难了。

(上下图均为叶卡捷琳娜宫外观照片)

像叶卡捷琳娜宫那富有诗情画意和女性柔美的外观,导游很清楚地说:那金灿灿的洋葱顶,象征着女皇的金发,那墙体上的蓝色线条象征着女皇美丽的眼睛,那淡雅的白色象征着女皇的衣裙(或白皙的皮肤)。

(上图为普希金旧居,下图为著名的冬宫〔绿色〕)

(上图为斯莫尼尔宫,下图为尼古拉海军大教堂〔蓝色〕)

如果没有特别介绍,或者是我的注意力打岔,我就以为普希金旧居外墙的颜色,冬宫外墙的彩色线条,与斯莫尔尼宫、尼古尼海军大教堂外墙上与白相间的线条都是蓝色。同行的妻子惊诧我是不是“色盲”,我说我算资深老司机,前几年年年验照体检都能过,只是蓝绿不分而已,别以此剥夺我可怜的驾驶权。她平服情绪后,告诉我仔细辨别绿与蓝,普希金旧居颜色和冬宫外墙彩色都是绿色,不是蓝色,并分析我主要是对浅绿与浅蓝容易混淆,算是给我个缓坡下来。

(俄罗斯白蓝红三色国旗)

可我自己要用功消化和巩固,我琢磨着,俄罗斯三色国旗中有一种颜色是蓝色,这个颜色与天空的颜色一样,如果说大地的植被是绿色,那就暗合了“天蓝地绿”的说法。

与带着尝试寒冷的预期被颠覆一样,这个国度为难我的不仅是绿与蓝,还有红与白,他们赋予这两种颜色的人文意义我们中国完全迥异。一华人美女导游讲,她留学所在的莫斯科某大学,班上同学为一个生日布置qarty,结果摆满全场的竟然全是白花;而刚刚发生的莫斯科谢列梅捷沃机场空难,前来祭奠遇难者所用的,竟然都是红玫瑰。

(谢列梅捷沃机场空难祭奠一景,人们自发献上的几乎都是红玫瑰)

行前功课,除了逐日查询这靠北极最近的最美城古城的天气,脑海里酝酿最多的,是这个民族的灵魂,是怎样在红色信仰与东正教之间作出的选择,是这个国家的人民怎样在曾经超级大国的云端沦陷到欧洲二流国家中保持精神的高贵,是莫斯科与彼得堡之间的火车上能否再现伏伦斯基与安娜的深情邂逅,是有没有机会巧遇托尔斯泰们的后人讲述他们更真实的外传,是现代俄罗斯人对列宁斯大林的真实态度,等等。

说白了,我更关注的是这个国家社会文化层面的颜色变化。回过头来看,俄罗斯给我们呈现的几乎就是“去苏联化”,他们是不是很撕裂,很痛苦,看来这些都是我们的自作多情。街头虽然尚有烈宁雕像,为了迎合来自中国游客苏联情结的专题片或游船歌舞,其中有许多苏联时代的“片花”,但你很难找到当年苏共的影子,或中国人也习以为常的“圣经”话语,更不要说对斯大林有个令中国人感兴趣的客观评价。即使列宁早期有些过激做法,在有些景区也被公开非议。

(末代沙皇一家的灵柩在叶利钦执政时被移葬在这座塔楼里)

但是,那个依靠十月革命摒弃了封建专制的国家,却保留了那个时代的贵族精神与文化气质;这个留给世人无限感慨和反思的苏联时代,其中的爱国主义、英雄主义和战斗精神,仍然为现代俄罗斯人所继承。一直继续坚持并于今天上演的5.9红场阅兵,是一个国家仪式,更是一种民族精神的标志。

(特型“演员”列宁和斯大林在红场进门处等候游客们合影)

所以,在进入红场的门口小广场上,当我们看到招揽游人照像的“列宁”和“斯大林”,他们在没有人捧场找他们合影时站在一起耳语时,如果你幻觉他们会重新密谋再来一次“十月革命”,那你就不算了解今天的俄罗斯。

(武汉青山“红房子”片区鸟瞰)

(上图为克里姆林宫红墙,下图为彼得保罗要塞红房子)

对另一种颜色,我是留了个心眼,那就是土红色。因为“红房子”是我工作生活几十年的武钢城区,当年由苏联人援建的具有俄罗斯风情的建筑遗产。我计划在它的故乡寻找它的“正宗”。克里姆林宫、彼得保罗要塞的那一体通红建筑,何许证明红房子(还有以黄色墙面为标志的)是苏俄时代彰显官方威严的一种标配,但绝不是俄罗斯城市风貌的全部。俄罗斯人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称为国色),与中国人喜欢红色,则把一场中式婚礼装扮得红彤彤一样,绿色就成为这个国家许多伟大建筑的隆重却显淡雅的彩妆。

(四月下旬,俄罗斯春意盎然集锦)

作为特有极昼天象的圣彼得堡,它一年晴天通常只有六七十天,这一次款待我们的五年时间几乎天天万里无云。这也许是俄罗斯的四月向我们尽情展示蓝天的天意吧。它让我们心存感恩,它也感动了大地万物。当我们刚来到这座城市时,花蕾、叶苞、小草,至多只是在春的门口跃跃欲试而已,几天之后,当我们告别时,大家惊喜地发现,这里已是一树一树的花开,一地一地的泛绿,一池一池的水暖。它们与俄罗斯辽阔的蓝天相辉映,与绚丽多彩的教堂宫殿相媲美。

仿佛有个声音在说,这——就是俄罗斯的四月天。

(本文图片绝大多数系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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