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沧州之四十一:肃宁三部曲· 文化拾遗​

风情沧州之四十一:肃宁三部曲· 文化拾遗
编者按:一卷《风情沧州》,让我了解了不一样的沧州,同时也认识了此书的作者吴思妤女士,她笔下城市我都去过,也非常熟悉。今日读之,却倍感陌生,后思之,如人取景,视角不同。征求吴思妤女士同意,自今日起《风情沧州》一书全文将在诗眼看世界刊发,请大家和我一起体感不一样的文化沧州。
吴思妤:沧州广播电台记者,河北散文学会会员,沧州作协副秘书长。作品散见《沧州日报》《小小说选刊》《散文风》等报纸和杂志,作品《酒碗》曾获得首届王蒙文学院全国文学作品大赛一等奖,《蒹葭宛在 瀛洲生香》获河北省散文学会第10届河北省散文名作二等奖,沧州市“金恩杯”散文随笔二等奖,“金恩杯”纪念沧州建州1500周年散文随笔作品大赛三等奖等等,著作有散文集《风情沧州》。

作者语:我是一个典型的家乡控,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深爱到 骨子里。走出沧州,我会不留余力地宣传沧州的美好,维护沧州 的方方面面,不允许人们说自己家乡一点不好;走出河北,我也 会不留余力地宣传河北的美好,像维护沧州一样维护河北,因为,这里有我的家乡。走过沧州的每一块土地,都会情不自禁地激动,都会情不自禁地 想拥抱它。当深情无法宣泄的时候,我只能选择用文字来表达。我爱我的家乡,唯因爱,所以一往情深。

肃宁三部曲· 文化拾遗

吴思妤

作为记者,一直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肃宁。毕竟,我曾经走过肃宁的不少乡镇。可是,当肃宁把它的面纱徐徐撩开,第一次向我坦诚真面目的时候,我惊呆了。
在西泊庄,我知道了,肃宁有个糖人杨。在场的人没有发现,当我看到那久违的糖人时,激动得无法言语的表情。我这个年龄,承上启下,比我小的,未曾见过这些走街串巷,用灵巧的双手,吹出形态各异糖人的艺人。比我大的,他们要应对无数生活磨难,也无暇顾及这些路边不入流的小把戏。可想而知,当见到这个童年时给我无数欢乐的糖人担子,我是何等的狂喜。我守在他们旁边,和小时候一样,着迷地看着老艺人熟练地用手中的糖稀,吹出神气活现的孙悟空、猪八戒、七品芝麻官……那一刻,带给我的,不只是童年的快乐,还有,对能给予我这份快乐的感谢。一直以为,糖人,已经是我的一个梦,一个只能在梦中见到的奇迹。
没想到,肃宁,竟然保护了这份奇迹,竟然让我在这个小小的村子见到了这份久违的快乐。守在糖人担子旁,我久久地不愿离去。
可是,当喜悦还未结束,面对因为我们的到来而被召唤来的老艺人,一丝疑惑又涌上了心头。他们,家中都有着可以带来数万收入的产业。吹糖人,那微薄的收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诚然,面对我们的追问,老艺人都不约而同的表示,这是祖传的手艺,不会让它失传。可是,面对眼前这位已经 48 岁,据说是最年轻的糖人艺术家,我不知该如何表示心底的担忧。
还未来得及追问,我们又一次上路了。这次,看到的是一门让人新奇的、古老的艺术——武术戏。我们去的时候有点晚了,30摄氏度的高温,那些演员画着彩妆,着全套戏装,庄严地等着我们。当锣鼓响起的那一刻,站在一旁如雕塑一般,看起来土里土气,甚至有些呆板的演员,好像突然之间注入了活力,连同司空见惯的服装,一起活了起来。在演员手中,或开或合,或灵或动,向观众们迎面走来。我听不懂他们的唱腔,事实上,整场戏我都不知道他们唱的什么。可这不妨碍我津津有味地观赏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包括,他们的脚尖动作间腾挪转动,却又不踢起一丝尘土。整整半个多小时,我忘记了站立的疲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一旁的朋友不停地拍照,可是我连拿相机的时间都舍不得。那么精彩的动作,转瞬间可就过去了。事后,我也后悔了。如果我知道,整个中国,也仅有肃宁,而肃宁,也只有北白寺村有武术戏的话,我会把它整个录下来,回去细细的品位。

戏散了,演员们卸了妆,又还原成一个个粗壮土气的农民。台上的神采飞扬、豪气冲天好像和他们没有关系。那么珍贵的武术戏,
也不过是他们逢年过节戏耍的小玩意。我甚至来不及和他们多聊几句,老婆孩子等着他们回家吃饭呢,家里的活计也等着他们呢,耽误一天可是好几百。
行走在肃宁的土地上,真不知道,下一刻,他们还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果然,到达下一个目的地后,在一片喧闹声中,我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个断断续续,却清越异常的鼓声。循声而去,一个面目黧黑的六旬老艺人,手持阴阳板,正在旁若无人地敲打着小鼓,唱着新编的曲目。在老人投入地演唱中,我知道了她唱的是西河大鼓。这并不陌生的曲调,在一个并不专业的农村老太太口中,听起来却是那么有滋有味,回韵悠长。尤其是,当我知道,附近的十里八村,只有这么一个西河大鼓艺人时,看着老人手中磨得光亮的阴阳板,敲得有些毛边的鼓,我心里五味杂陈。
行走的村庄越多,欣赏到的艺术瑰宝越多,不知为什么,我心底原本隐隐的不安就越来越强烈。吹糖人、武术戏……他们,是散落在民间的明珠,尘埃掩盖不了他们的光华。肃宁,是穿起他们的那根线,围绕着、滋生着肃宁独一无二的文化内涵。目前,虽然看起来明珠犹在,光华依存,每个人都沉浸在明珠的美丽中。
可是,不知有没有人发现,明珠的光华已经在逐渐减弱。现存的老艺人,吹糖人的杨振平是最年轻的吧,也已经 48 岁了。武术戏的表演者大多在五六十岁。虽然,他们不约而同地表示,已经把技术传给了后人,应该不会失传。可是,他们也承认,现在已经不是用手艺吃饭的时候了,年轻人有更多、更好的谋生方式,他们肯学,也只是因为老人的要求。即使是这些老艺人,平时也是各有各的生意,作为裘皮之都的肃宁,他们几乎家家户户从事养殖,或者与之相关的产业,每年的收入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再也不用走街串巷以此谋生,之所以现在老艺人还对此抱有极大的热忱,也只是因为他们不想祖传的手艺在自己这里失传。

没有了谋生的动力,少了必需的条件,再加上各自从事着繁重的工作,如果不是为了我们的到来,他们很少有专门的时间来做这些,更不要说精益求精了。很难以想象,若干年后,当这些老艺人相继离世,更甚者,当老艺人的传承人也逐渐老去后,还会有人能够如此娴熟地掌握着这些民间艺术,还会有年轻人愿意学习、传承这些看似毫无用处的东西吗?
带着强烈的不安,我们来到了行程的最后一站,邵庄乡王佐村。几乎是刚刚站稳脚跟,铿锵有力的锣鼓声就扑面而来。四五个汉子站在一个直径一米八的大鼓旁,卖力地挥动着手中的鼓槌,时不时鼓槌还会貌似随意地抛上去,然后又准确无误地落回手中。
不是没听过大鼓演奏,不是没看过锣鼓表演。可是,我从来不知道,普通的锣鼓,可以敲得如此霸气、如此酣畅淋漓。敲的人肌肉贲张,浑身上下绷得紧紧地,听的人豪情万丈、热血沸腾。而围绕在大鼓周围的敲锣者,此刻手中翻飞如插花般令人眼花缭乱,却又是忙而不乱,恰到好处。一时间,表演者灿黄的服装,铜锣上飞舞的红绸交相辉映,耳、目同时享受了一场盛宴。
直到激昂的鼓声告一段落,直到沸腾的热血平静下来,我才注意到,和其他村子表演者不同的是,在十几位锣鼓手中,既有须发斑白的老人,也有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现年 77 岁的大鼓王,拿着鼓槌的手一挥,神气得如同一位检阅部队的将军,“这些,都是我的徒弟!”确实,不论六七十岁的老人,还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对老人都毕恭毕敬。
大鼓,也是一门古老的艺术。听老人介绍,他们村现存的鼓谱有三百年的历史了。也就是说,大鼓可追溯的历史其实更长远。难能可贵的是,人们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改变对大鼓的痴迷。在王佐村,80% 的人都会敲鼓。更让人惊叹的是,他们在现存的十套鼓谱基础上,已经发展研究出三十多套鼓谱。行走了这么多村子,王佐,让我眼前一亮。要知道,看似简单的敲鼓,其实不比吹糖人、武术戏易学多少。从小就开始练习敲鼓的左亚辉,家里大大小小被敲烂的盆子不知有多少。可是,为什么,大鼓可以如此广泛地被人们接受呢?
肃宁透露的一个数字,解开了这个谜团。今年,肃宁投资十万,为每个村子都配备了锣鼓。有投入就有回报。如今,穿行在肃宁的村庄中,几乎村村都可以听到锣鼓声。逢年过节,锣鼓更是必不可少表达喜悦的一种方式。
其实,肃宁对武术戏、吹糖人等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做得非常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吹糖人的艺人就曾远赴西班牙表演。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他们都处在一个岌岌可危的地步。而大鼓却如蓬勃的野草,到处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究其原因,我想,也可能是没有找到属于他们的那条路吧。
一个城市,不可能没有他独有的艺术瑰宝,他们传承着城市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文化。如何让这些明珠的光华保持得更长久,再长久一些,让浸润在骨子里的文化与之长存,是一个实在不好完成的课题。不只是肃宁,就是沧州,甚至是整个中国,都有束手无策的地方。然而,让人欣慰的是,每个地方,又都有如王佐村一样生生不息的生命之花。只要他们在,就会有希望。
离开王佐村时,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坐在大鼓上,一下、两下、三下……鼓声断断续续,却绵延不断。微笑着,我们上车,心里一片安然。

编者简介

赵志忠,笔名赵刚,号国学守望者,男,1973年4月生,河北省献县淮镇人。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等。中国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社员,诗词中国·中华诗词网2017年度优秀通讯员,采风网2017年度十大新闻奖获得者,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河北省沧州市诗词楹联学会副秘书长,沧州市新联会常务理事,沧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沧州骄子》编委,《诗眼看世界》创始人,采风网沧州站站长,献县知联会理事,献县新联会副会长、秘书长,沧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七次代表大会代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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