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个班（8）
喜欢用错误惩罚错误的女孩
一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连放学都是在隔壁班老师的提醒下才意识到。组织孩子们放学，5分钟必须完成整理到教室外集合。
5分钟完成整理，对于我们班至少一半的孩子来说是需要练习的速度。但是我还是要求：5分钟结束的闹铃响起，还没有做完整理的人是必须要留在教室等我把大队伍带下去回来之后才能离开的。
很多同学自然不愿意这样的等待，所以他们选择舍弃一些。这样的舍弃甚至都不是主动的，而是在忙乱之中忘记了。比如把凳子放到桌面上才离开。
Z女孩说：“哼！又不把凳子放上来，下一次等他做卫生的时候，我要把他那一组的凳子专门放下来。”
听她说完这句话，上午发生的事情浮现出来。
操场上，大家练习跳绳准备离开。扎毽女孩哭哭啼啼地从我身边经过，我还没来得及问，一群孩子就叽叽喳喳地给我说“刚才跳绳的时候，她和Z女孩碰撞了。”我叫住扎毽女孩，哭哭啼啼说了半天，我总算是明白了：跳8字绳的时候，轮到了自己跳进去的时候，自己正跳进去，Z女孩从反方向跳进去，然后两人就碰撞了。这可了不得，幸好是速度不快，不然一定得撞出问题来。
我立马叫住了Z女孩，告诉她跳8字绳的时候，大家应该按顺序跳。即便同学因为胆小不敢进去，你也不能破坏顺序，从反方向跳进去，那非常危险。
Z女孩大哭：“那她也从反方向跳进去的呀！”我问扎毽女孩，她点点头。我再问周围的同学：“8字绳的跳绳规则，你们知道是怎么样的吗？”好些孩子摇摇头，有一个孩子说：是看别人在跳，所以跟着学了，不知道这个规则。
既然是这样，我就给孩子们详细讲了讲8字绳的跳绳规则，尤其强调了，只能顺序进入，不能从反方向来抢跳。整个过程中，我没有批评，连大声的语气都没有。
可是等我说完，Z女孩哭得更大声了：“她哭哭啼啼的，就是想让老师惩罚我。”
这可是让我没有预想到的。“她为什么想让老师惩罚我？”
“她总是看我不顺眼，就说我去插队了。那她还不是反着跳了。”
“以前不知道，幸运的是我们没有受伤。但是现在老师讲了，我们以后知道了，就需要遵守这个规则。她没有让老师惩罚你，老师知道你们不了解，我也没有批评你呀！”
“那她凭什么到老师这里来哭？她就是想我收到惩罚。”Z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于是，这个孩子从开学以来的表现一一在眼前浮现。她是一个比较能干的孩子，同时也是心眼很多的一个孩子。胆子大，大到可以把另一个孩子顶在头上，然后在走廊上窜来窜去。经常会边和另外的孩子说话，边斜眼看着老师，然后马上去做一件违反纪律的事情，或者是追逐打闹。
我和她谈过很多次话，她总是不断强调别人怎么样，关于自己只字不提。但是在后面，因为上课时举手积极，表扬了好几次，也没有违反太大的纪律。
“她凭什么要到你面前来哭哭啼啼？她自己不也犯错了吗？”Z女孩还在大声地哭喊着。
“她有错，她没有否认，那你自己有错吗？”我问她。
“她就是想整我，她就是因为看不惯我想整我。”
“那你给老师说说，她为什么看不惯你了？”
“不就是因为她不敢跳，我敢跳吗？她就看不惯我，想要整我。”
“不是不是。”扎毽女孩急忙回答。
“首先，她并没有主动到老师这儿哭哭啼啼。是其他同学告诉的老师。其次，你们违反规则跳8字绳很危险。幸好老师了解到了，给你们讲了，以后就可以避免这种危险。然后，老师也并没有批评谁。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以后按规则跳就行了。”
“她就是想整我。她就是想让你惩罚我。”
这下，我真的有点来气了：“刚才你本来没有什么错误，现在才是真的犯了错误。就认为别人想整你，你因为这事被批评了吗？现在我才是想批评你，无端怀疑别人，不接受意见。”
同学们渐渐散去，我对Z女孩说：“你刚才是不是反方向抢跳了？”
“那她也反方向跳了。”
“她说自己没有反方向跳吗？她说自己没有错，错全在你吗？她没这样说吧！反倒是你，一直在强调别人的错误。”
“可是她哭什么？”
“你反方向抢跳，撞到了，她哭不是很正常吗？她哭就是想哭给老师看？就是想整你？”
Z女孩抽噎着，倔强地扭着头。
“同学之间发生了矛盾，多想想自己在这件事中有没有错误。先找到自己错在哪里，不是动不动就去指责别人。这就是你需要改正的地方。
本来是因为大家不知道规则，今天老师讲了以后知道了不再违反就行。同学们她也并没有说告你什么状。即便是告状，老师也不是青红皂白就惩罚谁、批评谁呀！”
我环住她的肩，她抽抽噎噎地一起回了教室。进教室之后，我再一次把8字绳的跳绳路线给孩子们讲了一遍，特意强调了规则就是保证我们安全玩耍的，不能违反。
Z女孩还在大声地说：“真是太烦了。我明天也不把凳子放到桌面上。”
我提示她：“他们不放凳子的行为是不对的。难道你不放凳子的行为就对了？别人错了，我们跟着错误去做？用错误来惩罚错误？”
她没有说话，默默开始扫地了。但是从表情，我可以看出：女孩一定是没有听进去这句话的，只不过是迫于我是老师而已。
孩子形成这样的认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她背后的家庭是什么样的？她曾经经历过什么？她的朋友都有谁？她们是什么样的孩子？这也很重要。
路漫漫，且行且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