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民族对日本彻骨的恨,或源于丰臣秀吉陵墓前的一座小山
日本最源远流长的对外联系,是其与大陆邻邦中国及朝鲜的关系。隋唐时期,日本人就从中国学到了治国的主要原则。经过大化改新,日本将自己的国家进行了一番改造,才造就了今日日本国家的雏形。
日本文化从朝鲜也受惠很大,佛教最早就是有朝鲜人传入到日本。大化改新前后,许多陶工、织工和金属制造工等工匠经过从朝鲜半岛迁居到日本。这些移民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加速了日本社会的进步。同时,这些移民对于大和政权的形成也做出了重要贡献。根据史学家的考证,近代将近三分之一的籍贯在奈良和京都的居民,其血缘都可以追溯到朝鲜半岛。
需要指出的是,大和民族从来都不是一个知道感恩怀德的民族。经过大化改新,刚刚小有所成的日本便有了觊觎他国领土的野心。公元663年,大和政权趁朝鲜半岛新罗与百济混战之际,发兵支援行将崩溃的百济国,想要与新罗背后的大唐一较高下。结果白江口一战,被唐将刘仁轨一战打回原形。
白江口之战断送了日本企图染指朝鲜半岛的野心
此战是有史以来日本对中国的第一场战争,以日本的完全失败而告终。战后,日本意识到自己与邻国的差距,消停了近一千年的时间。直到丰臣秀吉统一日本,攫取了日本统治权之后,日本人的野心又一次露出苗头。
至于丰臣秀吉扩张的动机,至今仍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或许是想取额外的土地分封给效忠于他的大名,或许只是他个人贪得无厌的权力欲和自大症发作了。
丰臣秀吉在一封致朝鲜国王的信中,描述了自己出生时的奇异现象,以此表明自己的非同凡响。他告诉朝鲜国王,自己已经平定日本,并即将要入侵大明,为此需要向朝鲜借道。在他的信中,他的野心甚至囊括了包括印度在内的整个东亚和南亚地区。
秀吉鄙人也,然当其在胎,母梦日入怀,占者曰:“日光所临,莫不透彻,壮岁必耀武八表。”是故战必胜,攻必取。今海内既治,民富财足,帝京之盛,前古无比。……吾欲假道贵国,超越山海,直入于明,使其四百州尽化我俗,以施王政于亿万斯年,是秀吉宿志也。
——《丰臣秀吉致朝鲜国王书》
久习中国文化的朝鲜当然明白假途灭虢的道理,况且朝鲜作为中国的藩属国,岂能做出这等不忠不义之事。朝鲜对丰臣秀吉的无理要求予以明确拒绝。
丰臣秀吉
或许秀吉对于被朝鲜的拒绝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权力扩张到日本以外的地域。1592年4月,丰臣秀吉的近16万人的远征军在朝鲜南部的釜山登陆,当天就占领了釜山,并随即迅速席卷了整个朝鲜半岛,三周内即兵临汉城(今首尔)城下,夏末又进抵图们江。
朝鲜的迅速溃败源于升平太久,兵不习战。朝鲜国王一路撤退到中朝边境,并向中国大明王朝求援。明朝万历皇帝出于对藩属国的保护,决定出兵干预。于是中国和日本再次在朝鲜半岛上兵戎相向。
1593年1月,人朝干预的明朝大军击渍日本军队,迫使日军退守釜山周围的据点。1597年7月,丰臣秀吉再次发动战争,新远征军一直打到距离汉城不到72公里的地方。但是,在陆战中受惨重损失且海战中也士气受挫之后,日本军队再次退回到釜山的堡垒中。1598年8月丰臣秀吉死后,日军撤回日本。这场侵朝战争在朝鲜半岛被称为壬辰倭乱,在日本又被称为文禄庆长之役,终以日本的失败而告终。
日本描绘侵朝战争(文禄庆长之役)的绘画作品
战争是残酷的,但也再一次促进了东亚文化圈的文化交融。日军劫掠来的书籍流落日本,刺激了日本人对新儒学的兴趣,也间接对后来的德川幕府的治国方式起到了重大影响。被俘虏的朝鲜手工业者在日本定居下来,开始制造至今依然著名的伊万里陶瓷器皿。
但是,更主要的是,战争给双方都造成了持久的痛苦。日本侵朝大军损失惨重,有将近三分之一死于1592年至1593年的严冬,其他有的死于义军之手,部分死于劳累、饥饿和疾病。
朝鲜人的损失更是难以想象。1593年日军在撤退时把汉城付之一炬;1597年丰臣秀吉再次入侵时,采取了更加严厉的措施,命令士兵杀死任何反抗者,无论战士、平民,还是老弱妇孺都遭到了日军的残酷屠杀。不仅如此,日军还把受难者的耳朵或鼻子割下来腌制后用船运回日本。
在京都,丰臣秀吉把好几万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战利品”堆积在他的陵庙建筑旁,成为一座面积可观的小山。这个被叫作“耳朵山”的地方栽种着樱花树,现在仍然是春季野餐和赏花的好去处,想想都令人毛骨悚然。
丰臣家族的墓地
一位曾陪伴其大名主人前往朝鲜的日本佛教僧人景年曾在他的日记里证实了十六世纪九十年代这场战争的恐怖。
田地被焚,邊论塞防。人或为剑胁迫,或被缚以链条、竹管,足以扼其颈项。父母儿女,泣而相寻——其状之惨,闻所未闻。
——景年《朝鲜日志》
不只是杀戮,战争还伴随着人口的掳掠。通过景年的日记,后世的人们看到了这样的一副场景:日军把五六万名被强行掳往日本的朝鲜人中的部分“男女老幼”带上来,他们“以绳系其颈,互为连结,驱其前;不能行者,以棒戳击,令其奔跑”。
此后不久,景年又目睹了日军对南原的残酷进攻,出于佛教徒的悲悯,他悲伤地记录下:“城中人皆被戮,男女无一幸免。无一人被俘。”类似情景烙刻在景年的记忆中,最后,他断言道:“此处即地狱。”
讲到此处,或许今天的人们才能够理解,为什么朝鲜民族(或者韩民族)对于日本的仇恨如此剧烈(其剧烈程度远超于中国)。等到哪一天,当日本将“耳朵山”铲除,并对自己祖先犯下的罪孽进行彻底的反省,或许才能得到朝鲜半岛人民的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