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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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门,生命之门,灵魂之门,情爱之门,世界之门……门,从古到今,不知寄寓了多少人的理想或者野心,我们通过一扇扇门的牵引来到了这个世界,并通过一扇扇门迈向了灵魂升华或者堕落的行程。一道道有形或无形的门,进进出出,出出进进,你打开的,是快乐之门,还是痛苦之门?

——编辑 抚琴

♥Thu.2 Jun.2016

《门》

门,亮着红色的灯,

血一样红色的灯,

把我的眼睛刺痛的红色的灯,

刺出血来的红色的灯。

门,盖在我的身上,

像是一床红色的被子,

像是一团火焰,

我在里面燃烧,

出来时疼痛的大脑,

全身都已经成了灰。

门,像是一双鞋子,

踩进了冰冷的水中,

十根脚趾像十根柱子,

把我彻彻底底戳穿。

门,我的眼皮,

我的眼珠子像是被腌制一样的,

我的泪水,

是被挤压出来的。

门,直接就是我的大脑,

疼到让人无法思考,

请你把门打开,

就是把我的大脑打开,

里面没有诗,

只有正在沸腾的脑浆。

我素来有失眠症,昨日也是两点多才睡着,睡得跟水一样的,其中荡起了两次涟漪,其中有数次蜻蜓幼虫从水里爬出来,并且成虫后依然点水不止,感觉十分的不安稳。我的睡眠素来不香,不是大自然的香花,反而像是塑料花。塑料花也是会凋谢的塑料花,睡眠根本就不能持久。我也素来有强迫症,比如说,如果没有关上门,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没有关门总会感觉被什么所窥视一样。

门,是有很多可以说的,起先让我想起的就是我第一次流鼻血,这成了我最深刻的回忆之一。记得那天太阳像是熟透的橘子,橘汁四溅,空气都燃烧了起来。湖泊像是宝石,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有几根树枝插在湖中,像是湖泊的骨骼。尖岭正在被烘烤,甚至可以感觉到杂木散发出来的热气。太阳也像是烟头,不知道是被哪个烟鬼猛烈抽着,火星子和烟灰不停掉下,掉在我的身上,感觉浑身烫得难受。不仅如此,因为天气燥热,也感觉到了浑身的血液在燃烧。燃烧的血液也冲出了我的鼻孔,一种咸腥味刺激着我的味蕾。当时还小,出血了赶紧回家,然而却发现大门紧闭,一扇大门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了孤独与无助,我不停敲门,不停哭喊,却没有一点回音。最后的记忆就只剩下奶奶用白色的毛巾给我揩着血,整片毛巾都变成了红色。那一天也成了我永久的记忆,那一次,门也成了我永恒的一种意象。

还有一次是我读小学的时候,从学校回来,却发现大门紧闭,我等了好久好久,都不见人回来,我坐在门前,也同样感受到了一种孤独。一扇门就可以让我回不了家,以后也会出现无数的门,让人回不了家。门反而成了一个阻碍,像是肉体对灵魂的束缚。门,家门,家门是一种关怀,家门也会将一个人绑在一个地方。家门是最常见的门,同时也是影响人最深的门。有时候想逃脱,有时候却在远方哭着想回来。我一直坐在门口,等到天昏暗了,太阳下山了,母亲才姗姗来迟,把门打开,从而算是回了家。

钱钟书的一篇散文《窗》中说过门和窗子的区别。他是这样说的:“有了门,我们可以出去;有了窗,我们可以不必出去。”可知门的用途。屋子是用来安身的,门总是安身的必经之路,只有通过了这扇门,才能够安身。有了门,就可以出去,门是对外界的一种沟通,它不像是窗子,只是用手来抚摸阳光,而是走出去,拥抱阳光。窗口经常会有着忧郁的眼睛,注视着窗外的世界,而门口经常会有着活泼的脚步,在世界里踱步。在那篇《窗》中,钱钟书继续说到:“门许我们追求表示欲望,窗子许我们占领,表示享受。”钱钟书是一代大家,自然是将门与窗看得透彻。打开门,是迎接的姿态,打开门,也是出去索取的姿态,不像是窗子,只是守着窗子,守着窗子里的一点东西。钱钟书说:“门是人的进出口,窗可以说是天的进出口”人凿门,就是为了出去进来,而窗子却是让风进来让阳光进来,让视线出去让思绪出去的。打开了门,迎接着人,关上了门,就是自闭起来。所谓的闭关,也是门关得紧紧,而窗子是还要透出一点天光。

门最好入诗,看了很多写门的诗,比如戈麦写的那首《门》:

《门》

我的贫瘠是一片荒漠

一片曾经流逝激情的沙滩

你来了

只能在沼泽中摄取

几只失望之鱼

我用我的荒芜

埋葬希望

你来了

伸出生命之手

我的全部疏漏

只是一次面对手相的过错

没有在你哀怨的梦中

留一朵盛开的玫瑰

你来了

闪映在树间

像我的生命之门

这首诗就特别招我喜欢,尤其是结尾。门入诗是非常神奇的,在一篇读诗的文章中,我这样说门:“读门一样的诗,是读一种活络的诗,不会有着黑暗拥堵,也不会是完全的荒凉,它是一种通道,故而,诗歌不会成为一潭死水,总是会有源源不断的活力。可以将门比拟成一个烟头,谁能够走到烟头里面,看着烟头的时候,是不是会觉得有人从里面出来?出来的是一个孤独的自己,对应着尘世中看似幸福的自己。可以将门比拟成一张嘴,每天说的是什么样的话,舌头底下压死人,舌头下面是不是真的有死人,紧闭嘴巴的时候,是不是所有要说的话都被憋死在身体之中,这是倾诉之诗,也是沉默之诗。可以将门比拟成一个怀抱,抱着自己,会感觉到形单影只,抱着别人,两种孤独就会融合,抱着虚无,自己也就成了虚无的部分。可以将门比拟成泉眼,是荒野上的泉眼,是没有人啜饮泉水的泉眼,是静谧的,是闪着幽幽的光芒的。可以将门比拟成眼睛,眼睛是多么神奇,没有眼睛会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眼睛沟通着世界和灵魂,闭上了眼睛,世界于我无关,睁开了眼睛,灵魂中就是满满的世界,但愿眼睛中不会总是含着泪水。

门,是最诗意的意象之一,门可以是所有的事物,可以跟所有事物组成完美的诗意结合。门是非生命的,同时又是沉默的生物,不要认为它毫无思索,它所有的思索都在门一开一闭之间,在门上的划痕里,在推开了门,一种未知的旅途中。假如人坐在门的中间,就会成为闪电,门长出来了嘴唇,就会开始对门前过往的行人询问,假如落日落入到了门中,就会出现一种裂缝,从荷叶间闪过。假如枯木头在门中间发芽,一种悠闲就会像是风一样吹拂。没有人知晓门有多么大的词语延伸,没有人知道门的诗意尽头。门是一头狮子,将出入门的人的情绪咬掉。在早晨的时候,山和青草还没有苏醒的时候,搬一张小凳子,坐在那里,心是空的,身是空的,只是注视着田野里的幽明。读门一样的诗,不会感觉到喧嚣,‘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喧嚣也是对寂静的一种衬托。这是超现实主义的空灵之诗,也是流淌在皮肤上的月光,皮肤已经睡了,整个人却依然醒的。”

在我这里,门不仅仅是一个博大精深的意象,更是结合了我的各种生活经验,我喜爱着门,思索着门,并且成为门的部分,并且灵魂中也充满了关于门的诗歌,比如我一月二十一日写的这首《门》:

《门》

那些被卸下来的门,

那些弯着腰对我说谢谢的树。

肚子里,一片空虚,

放了一个人,落下去的太阳,

还会挣开泥土,继续来闪光,

如果太阳升到了卸了的门上,

那么某个地方就要长个鼻子,

鼻窦炎的小山窝在打喷嚏,

窝在被子里,

我也逃脱不了被一个喷嚏打出。

那些卸下的门,没有怨天尤人,

当一个天嘛,根本就不成一个字,

放一张嘴在那里,

却需要到处去问问。当然了,

如果卸掉的门,不是靠在树上,

而是把整棵树都装了进去,

那么一切就悠闲多了,

宁不要深度,也不想没有笑声。

如果一个人靠着它,

那么肯定不止一个人。可是呢,

如果现在一场大火下来,

卸下的门就不是门了,

而是一些灰,

这些灰可不能够像门一样,

可以开开关关,让人来去自如呵。

门是很难说出来的,只能够体悟,钱钟书所说的门与窗的区别,也仅仅是门内涵中极其微小的部分。我总认为,一个伟大的诗人灵魂中肯定是有一扇门。我失眠的时候,也许就是因为灵魂中的门飘了出来,从而灵魂被紧紧关闭了,灵魂就成了死水,死水也就意味和睡眠是死的,这样大脑中只有睡眠的尸体,怎能够睡着。

当我注视着门的时候,我仿佛成了门把手上锈迹,又忽然冒出来了一首《门》:

《门》

门在此刻被敲开,

铜龙在门环上,

把一双眼睛补上,

就可以把翅膀当做天空。

窥私的日头,

在我太阳穴通过,

如同羊肉串。

而我盯着塑料花,

因为激动而自己散发着本来没有的芳香。

任何洁白之盐,

都在我看诗的眼睛里落下来。

衣架子的腿,

抚摸了一下床脚,

就有果子长了出来,

果子被咬破,

门被打开,

你在外面对自己的开门感觉到诧异。

劈开的月桂之香,

在木头上静静流淌。

我在门上面流淌着,成了一棵月桂树,当门被打开来了,其实就是果子被咬开了,一种香味弥漫周围,是回忆的香味,是思索的香味,也是面对着一扇门的空灵的香味,也是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香味,也许我晚上所失去的睡眠现在就可以补上了。对了,开始睡眠,睡成门上面的圈圈年轮,时间在茑萝上溜走,我微微睁开的眼睛正好触摸到了时间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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