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马话西游（252）：观音菩萨的净瓶杨柳竟然是……
前文书说到，观音菩萨受了悟空所请，前往五庄观医治宝树。她早知这宝树是天地灵根，乾坤尚在，岂有便死之理？无非为悟空神铁所惊，蔫然自伏而已。于是便施展无上心法，用心猿导引混元一气，借净瓶杨柳之功，唤醒宝树返生回春。
且说镇元子正自赞叹间，忽听众人欢喜惊呼，忙回过神来看去，却见人参果树自枯转青，枝叶繁茂，葱郁如故，果然起死回生了也！众人啧啧声中，又见土皮松动，那人参果便如游子归乡一般，一个一个纷纷破土而出，返回枝头，摇头晃脑地悬在枝上，宛如活物。
众人见了，无不抚掌欢笑。清风、明月更是喜不自胜，忙至树下计点果子，得数二十三个，不禁相顾惊喜道：“前番我们颠来倒去地数了几遍，都是二十二个，如今怎的多了一个？”
悟空正仰着脸嬉笑观看，听了这话，洋洋得意道：“老孙早说只偷了三个果子，你们偏不肯信，方才引出这场事端。连我那呆子师弟也嚷嚷我打了偏手，如今总算日久事明，清者自清也！”
清风、明月大惑不解，却是无从辩驳，脸上甚是尴尬。悟空见状，忍不住哈哈笑道：“亏你们还是五庄观的弟子，连自家宝贝都不晓得。多的那个果子是老孙不小心打落地上，钻进土里了。这叫做‘遇土而入’。”
观音笑而斥道：“猴儿又来卖弄了！”转向镇元子道：“贫僧听闻这宝树仙果有个五行相畏的忌讳，故而适才用水时，不敢犯五行之器。这灵根造化自成，禀阴阳而生一元，虽在天地之间，却处五行之外，着实是个异数！适才贫僧所用经咒，乃是因势利导，使灵根自愈也。至若我这点微末法力，又岂能将它起死回生乎？”
镇元子闻言大悦，心道：“观音不惟法力高强，做人的本事更是无人能及！她成事而不居其功，处处顾全我的面子，不愧是大智慧也！难怪佛老和玉帝都对她如此器重。”当下满面含笑，连连谦谢。
三星对视了一眼，心下均暗自赞叹道：“观音菩萨好厉害！她早就看穿这灵根本有自愈之道，却把戏演得如此圆满，这份人情可比医活了宝树还要大哩！经此一事，五庄观和佛派的交情可就深了，两下互结奥援，可谓各得其所也！”
悟空哪想得到这许多，却是听了观音之语，沉吟问道：“菩萨说这宝树五行相畏，我也知道。只是它既遇水而化，遇木而枯，为何却不畏这甘泉水和杨柳枝，遮莫它们不在五行之列么？”
众人听了，都觉有理，不禁看着镇元大仙，盼他解说其中奥妙。
镇元子微微一笑，并不言语。观音见状，方才微笑道：“悟空此问甚当！却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也。这甘泉乃是宝树自生，虽是其状若水，实乃混元一气所化。至于我这杨柳枝，乃是我心所化，岂是寻常木质杨柳哉？”
玄奘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赞叹道：“弟子曾于经文中所见，说菩萨的杨柳乃是春风吹拂，滋养万物之象。今日听菩萨讲说，果不其然也！”
众人闻言，无不悦服。镇元子甚是欢喜，朗声笑道：“观音菩萨见识非凡，贫道既感且佩！今日新知故友济济一堂，不可无酒，我也不敢吝宝自珍，便做一个人参果会，与诸位同乐！”说着便吩咐众弟子道：“你们快去整治上好素席，再打下十个人参果，一来相谢菩萨医治果树之德，二来款待诸位高朋急公好义之情！”
悟空插嘴笑道：“三来为我师父压惊，四来为老孙高攀先生相贺也。”
镇元子闻言大笑，一把挽住悟空的手笑道：“当得！当得！贫道得与齐天大圣结义，幸何如之也！”
三星和玄奘等虽知镇元大仙必不肯食言而肥，然终觉结义之事过于匪夷所思，此时见他如此说时，无不又惊又喜。唯观音暗暗点头道：“镇元大仙好厉害！想来他是料定悟空他日功德圆满，必是我佛门重器，今日降尊纡贵，却是伏了一招好棋。可知他虽看似狷介自高，却并非不通世事之人。只可惜玉帝一向驭下有术，却不能收服他为之所用。”
众弟子见师父大异寻常，一举便用十个果子待客，直是闻所未闻，心中无不惊诧，屈指算处，见主宾只有九人，大众自然又可叨光分食一枚，又自欢喜不尽，忙答应着奔去厨房准备酒宴。
不一时，筵席已备，镇元子便邀众人等入席，自然请观音坐了上位，三星和玄奘师徒左右相陪。童子便捧过人参果，镇元子笑道：“此物虽是五庄观土产，却赖观音菩萨失而复得，贫道也算是借花献佛，请诸位品尝品尝。”
众人闻言大笑，各各逊谢了几句，便分而食之，果然馨香嫩滑，纷纷赞不绝口。八戒更是欢喜，呵呵笑道：“今番老猪方知人参果之滋味也！”众人闻言又笑，唯玄奘虽知此乃仙家宝物，怎奈心中恐惧难消，勉强吃了一个，却是内中惶惶，不解其味。
镇元子又命童子将一个果子用水化了，分与众弟子。众人无不欢喜踊跃，珍而饮之，各以混元功引导内息，搬运周天，以助修行之功。
当下主宾开宴，酒过三巡，谈谈说说，一席尽欢。观音自思镇元子虽有结交之意，却不可交浅言深，便称谢告辞。三星与镇元子及玄奘师徒礼送观音出了山门，也一并告辞。
送客回来，镇元子命童子摆了香案，就在“天地”二字之前和悟空行了结拜之礼，当下二人便兄弟相称，好不亲热。玄奘和八戒、沙僧都来道贺，众弟子也都依晚辈与悟空行了礼，口称“师叔”。清风和明月因果树复原如初，早已尽释前嫌，又见悟空神通广大，更是心悦诚服，越发比旁人更亲近三分。悟空也收了顽皮之相，和众弟子相与甚欢。
镇元子心中欢喜，命弟子撤了残席，再摆酒宴。此时彼此已成自家人，与前番更不相同，席间谈笑风生，说了许多体己的话。悟空见镇元子果真把自己当兄弟相待，心中喜不自胜。玄奘见一夕之间，福祸逆转，心中暗叹机缘难测，只是感激观音之德，感念大仙之量。八戒却哪里理会这许多，只顾大快朵颐，把菜肴尽情吞食。
这场酒直吃到二更时分，玄奘已然困倦，便求散席歇宿。众道士早收拾了几间上房，玄奘师徒酒足饭饱，又尽去愁怀，沾席便即入梦，酣然饱睡了一晚。
次日起身，玄奘便欲告辞上路，镇元子却哪里肯放，再三挽留又多住了几日，每日三餐两宴，又亲自带着师徒四人游玩万寿山。如此五六日，镇元子与悟空越发情投意合，不忍相别。
玄奘见镇元子兴致盎然，只得按捺急切之心，索性放怀一游，不料接连几日登山远足，竟是神爽体健，丝毫不觉疲累，不禁暗暗欢喜。镇元子自然知道此乃草还丹之功，可惜玄奘不晓得导引修炼之法，否则便可脱胎换骨，只是佛道殊途，也不便以道家法门相授，只得付之一叹罢了。
（本文节选自《大圣心猿》第一百二十六回：观世音心化甘泉水，镇元子义结孙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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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史马广彧，加拿大BC省中文协会会员，温哥华大华笔会会员，温哥华至善中文学校教师；微信自媒体“国学微讲堂”公众平台主讲人；著有《史马老师讲国学》系列丛书，获著名作家二月河先生作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