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泰州往事回忆-四类分子印象
四类分子,就是地富反坏四种人,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后来又加了一个右派,称为五类分子,地富反坏右。但我们还是习惯称之为四类分子。
每天早晨,如果醒的早,往往会听到窗外传来刷刷刷的扫地声,经验告诉我这个小孩子,不是环卫工人,要么是盛瘸子,要么是东边院里的嗲嗲(爷爷),因为他们都是四类分子,每天早起扫大街,是他们的工作,刮风下雨,也不能停止。当然,这工作没人付工资。
小时候的印象里,四类分子都是有文化的,和善的,不怎么说话的,很谦卑的。男的留胡子,女的裹小脚。
父亲喜欢跟四类分子玩,以至于我母亲经常数落父亲:你就喜欢跟四类分子玩!父亲笑笑,不说话。父亲要么找邑庙街的沈宝义下棋,要么找盛瘸子聊天。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父亲解放前算是小业主,在泰州城有三间洗染店,后来都公私合营了,一无所有了,好像有点对社会不满,虽不是四类分子,但思想上跟四类分子相通,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屁股决定脑袋,跟四类分子打成一片,也就可以理解了。
每年春节,泰州的习俗,家家都要蒸包子,泰州叫蒸馒头。沈宝义以前是开馒头店的,又跟父亲是朋友,理所当然的,做包子肯定请沈宝义做。
馅是我们在家做好,肉的,干咸菜的,豆沙的。拿到沈宝义家,面粉也拿去。沈宝义和面,揉面,切,包,上笼,他说好了,下屉,我们小孩子就把包子拾到凉匾里——当然了,最初几笼包子,都拾到我们肚子里了,等到吃撑了,才可能拾到凉匾里去。
77年恢复高考,我姐考中专,考上了江苏外贸学校。也要感谢四类分子,沈宝义院子里住着一个右派,老清华毕业生,帮我姐姐补习了数学。我那时候虽然小,但听他跟父亲议论起邓小平,脸上抑制不住的笑,还是那么清晰的留在我的记忆里。
门口的嗲嗲,除了早上出来扫大街,基本上不出门,但他定了一份报纸,《参考消息》,这个我印象很深。经常看到他在窗下看报纸。他有个太太,还有个姨太太,我们叫姨嗲,都是极和善的人。
四类分子,除了扫地以外,学习和接受批判,也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因为年龄的关系,都印象模糊了。
后来改革开放了,他们都摘了帽子,不再是四类分子了,都是人民的一部分了,但他们都老了,有的已经过世了。
中学学历史,知道历史上印度有个种姓制度,人分为四等: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还有一个最低等级的贱民阶层,甚至被排除在了四个种姓之外。
四类分子,算哪个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