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匈奴的前世今生

话说地球上最早出现的文明,都是游牧文明。这没办法,是动物都得从打猎开始求生存,从恐龙到疯狂原始人谁也不能例外。农耕文明是游牧文明的分支,作为猎人中的高智商人群,农民的生活和收益比猎人稳定多了。闲暇之余还可以将劳动剩余做成美食、美酒,高兴了还能玩琴棋书画,哎,一个正经的人类社会就形成了。

咱们中国在遥远的夏朝,还没形成完善的农业经济体系。咱正经成为一个农业大国,最早也就是从周朝算起。到了汉朝才算把这个经济基础敲瓷实了,把农业定位天下之本。

也就是说在遥远的上古时代,没有什么中原人和和胡人之分,大家都打猎。那是在某一年的某一天,中国出了一个自称是红太阳的君主。此人穷奢极欲,穷兵黩武,杀戮成性,还不讲理。这个人的名字叫夏后履癸。这名字可能很多人不熟悉,但是他的谥号可谓家喻户晓,此人死后谥曰:桀。根据谥法,贼人多杀曰桀。夏后履癸在历史上常被称为夏桀。

上一段中我对夏桀贴的几个标签虽然看上去像套话,其实都是有根据的。在《尚书》中记载,夏桀说:“天之有日,犹吾之有民,日有亡哉,日亡吾亦亡矣。”这是自比红太阳吧。古本的《竹书纪年》我没看过,今本的记载夏桀上位后大兴土木,坚信地产兴邦,目的是过穷奢极欲的生活。其实从他曾祖孔甲在位期间,夏朝作为中原宗主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夏桀继位之后,为了恢复祖宗昔日的荣光。一方面他主抓思想工作,鼓吹君权神授。一方面他打击不服夏朝的诸侯,比如倒霉的有缗(音:民)氏就遭到过夏桀的重兵围剿,这就是穷兵黩武。杀戮成性更别提,谁敢反对他,他就杀谁。说他不讲理,那也没冤枉他。过去夏朝之所以能成为天下共主,那是因为诸侯仰慕佩服禹、启等君王以德服人。结果夏桀以武服人,诸侯们就不愿意跟他混。后来商汤崛起,诸侯们觉得商汤有品德,所以都愿意跟着商汤混。结果夏桀觉得很打脸,所以招来商汤毫无道理的判了个有期徒刑。诸侯们一看,因为人家有德,所以被判刑,这哪说理去?再后来商汤起兵,天下响应,商朝正式取代了夏朝。而那位红太阳夏桀,被商汤流放到南巢,也就是今天的安徽省巢湖市,古称巢县。

当红太阳到了巢县,那就是一场悲剧。商汤给夏桀的待遇,虽然不算好,但也不是囚禁。夏桀几年后病死,其子淳维继承了夏桀的所有姬妾。这种有乱伦常的事,在古代是非常严重的罪行。商汤要对淳维进行制裁,淳维见势不妙,带上自己的小妈们,一路北逃到了大漠。

淳维不愧是夏桀的儿子,对霸道统治颇有心得。大漠不像中原,没有三皇治世、五帝定伦,那里条件艰苦,人活着就不易,谈道德太奢侈了。大漠上有山戎、猃狁、荤粥三大民族,他们为了生存,只崇拜绝对的强者。淳维就是个强者,在唯力量论的大漠,淳维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收服了北方民族,加上自己带来的夏朝移民,组成了一个新的合众国,名字叫匈奴。

虽然匈奴和中原都是华夏苗裔,但是匈奴的民族性格却深深的打上了淳维的烙印。匈奴人崇拜力量,爱娶小妈,形成了收继婚制度。跟中原文化分道扬镳,继续着夏桀的红太阳光芒照耀大漠。淳维为自己的父亲可惜,早来大漠混,也避免了南巢之辱。中原人都有病,崇拜炒作出来的道德模范。大漠人多好,就认拳头。

但是道德模范领导的中原有着最起码的行为准则,匈奴做事却往往没有底线。最起码在中原人看来,匈奴人做事没有底线,根本不算人,就是畜生。

你看这匈奴没有文字,也不需要文字。俩人起了冲突,也不需要律法明辨是非,打上一架,死的那个理亏。中原人尊老,六十岁之前不许吃肉。匈奴人则反之,青壮年吃肉,老头啃骨头。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生产力的需要。中原人种地,经验都来自祖辈,所以尊老。匈奴人打猎,靠的就是青壮年,所以不尊老。

但是这样发展了几百年之后,能在匈奴活着的人,都是狠角色。这是个正经能因为“你踩我脚了”就能杀人的民族,想想看能在这样环境里生存下来的得是多恐怖的人。所以在漫长的历史中,中原人跟他们动武,总是吃亏的一方。

但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一个国家的生存,最重要的就是经济。匈奴人的经济多不靠谱,一场暴风雪就能让这个国家彻底崩盘。这个国家的生存之道就是抢劫,以备不时之需。终于有一天,发展了上千年的匈奴传到了头曼单于手里。头曼单于跟匈奴历史上大多数的单于并无区别,但是他的生存环境却跟以往大大的不同。中国的东北往往盛产强悍的民族,在汉代以前,这些东北民族总称为东胡。东胡的强势崛起,压缩了头曼单于的生存空间。更惨的是西边崛起了甘肃民族大月氏,进一步压缩了头曼单于的发展。最最惨的是南边的中原出现了一个不信邪的秦帝国,因为一句谣传,秦始皇居然能让蒙恬发兵三十万征讨匈奴。这三大帝国的崛起,让千年来立于东亚不败的匈奴,只能北迁跟北极熊抢吃的了。

头曼单于的儿子,就是匈奴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冒顿单于。冒顿单于的性格很像中国的秦始皇。不过冒顿单于的命运,可比秦始皇差远了。匈奴没有嫡长子继承制,头曼单于横竖看冒顿不爽,几次三番想弄死冒顿。冒顿后来弑父篡位,一统匈奴,然后东征东胡,西逐大月氏,南败汉朝,把匈奴带到了极盛时期。

匈奴最大的优势是武力,其余全是劣势。但是在冷兵器时代,武力往往就是王道。武力实在不行怎么办?那只能用智力凑了。汉朝初期的君主发现打不过匈奴的时候,摆在面前的就有两条路了。第一是为了民族气节跟匈奴拼了,然后亡国灭种。到时候历史学家研究四大文明古国就能一视同仁了,靠考古挖掘。第二就是先稳住匈奴,靠软实力干掉这个强敌。

在哪个时代都有喷子,给他把机关枪他能一统宇宙。好在汉朝前期的君主都不是缺心眼,绝不干那样的傻事。比如喷子的鼻祖舞阳侯樊哙就号称他能带十万大军纵横大漠。但是现实就是当初他跟着汉高帝带了三十万大军也没能纵横大漠,反而被围在白登山差点壮烈了。所以汉朝初年,坚决贯彻刘敬提出的和亲政策,用糖衣炮弹腐蚀匈奴的内心。

再后来晁错提出来一个搞死匈奴的绝佳办法,可谓钝刀子割肉,让匈奴苦不堪言。晁错提议大力建设边关,给匈奴人民展示软实力。匈奴人一看,本来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民族,全世界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是现实活生生摆在眼前,肉干真不如汉朝的肉羹美味。就算是他们最擅长的烧烤,带着毛半生不熟的烧烤,也不如人家汉朝人用钎子串成串烤出来好吃。没错,烤串是中原人先发明的,中国人撸串的历史至少有两千多年了。硬邦邦的兽皮,别说跟汉朝的丝绸比了,跟粗布也没法比。你看人家汉朝的姑娘家多好看,再看匈奴的柴禾妞,不介绍都不知道这是个女的。人家汉朝人有矛盾可以去衙门解决,还有社会上无形的道德约束,比动不动就杀人靠谱吧。人家汉朝人住房子,遮风挡雨。盖的是被子,轻薄暖和。再看匈奴人的帐篷、皮毡子,我去,那还能住吗?久而久之,匈奴人钦羡汉朝人的生活,开始历尽千辛万苦翻越长城来到汉朝。哪怕是在汉朝要饭,也要当个脱凶者。

汉朝是欢迎匈奴人来到中原的,这帮人来了也好找工作。比如汉朝初年兴建的马苑,就需要匈奴人来管理。再比如汉朝的边防军,也需要这些天生的战士。

其实当初汉朝和匈奴之间,都有人员的互相偷渡。只不过从汉朝偷渡到匈奴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而从匈奴偷渡到汉朝的人最起码在匈奴是开化的聪明人。偷渡到汉朝的匈奴人在抵御匈奴的进攻中往往浴血奋战,因为他死都不想再回匈奴。而偷渡到匈奴的汉朝人只要不是犯了中行说、赵信那样的重罪,都会再回来。比如燕王臧荼的后裔、燕王卢绾的后裔,混几年也都回国了。老百姓更别提,在匈奴混几年,回国就能当匈奴事务方面的专家,最起码能当翻译。

久而久之,匈奴出现大规模人才流失,民心开始浮动。虽然在中行说的建议下,匈奴也大搞思想教育。但是能相信兽皮比布匹好的匈奴人,除了留着当炮灰还能有啥用?在人才流失越来越严重的情况下,匈奴也积极转变自己的态度。过去燕国太子臧衍、韩王信、赵王利、陈豨等人中豪杰到了匈奴,匈奴单于都不拿正眼夹他们。后来不行了,像中行说、赵信、李陵等人来到匈奴,单于就差拿他们当亲爹供着了。但是,匈奴的傻子越来越少,因为你架不住汉朝人老跑到匈奴去宣传。而且匈奴的制度啦、文化啦这些东西不提,老百姓就知道到汉朝能生活的好一点。匈奴单于为了遏制这种变化,只好有意识的往北迁,不让老百姓跟汉朝人接触。这种掩耳盗铃的办法,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有的人确实傻了吧唧的坚信匈奴无敌,汉朝垃圾。不过在匈奴社会上,钦羡汉朝的思潮愈演愈烈,这就为匈奴的分裂奠定了思想基础。毕竟汉朝跟匈奴进行了多年的和亲,每次和亲的队伍,都是汉朝文化宣传的急先锋,禁止是禁不住的。

汉武帝时期,汉朝跟匈奴进行了大规模的战争,双方两败俱伤都伤了元气。到了汉宣帝时期,随着天气的恶化,匈奴内部终于绷不住了,出现了分裂。五单于内斗之后,沉淀下来了郅支单于和呼韩邪单于两位。这就是匈奴南北分化的开始。南匈奴呼韩邪单于臣服汉宣帝,汉宣帝给予呼韩邪大量的支援,还把自愿加入汉朝的匈奴人安置在匈奴梦想的天堂河套地区。渐渐地,南匈奴就没了,完全融入到了汉朝。是打进河套地区容易,还是投降被安置在河套地区容易?这个并不难选择。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里,南匈奴的人逐渐变为汉朝人,而北匈奴人逐渐变为南匈奴人,一来二去,不用打,北匈奴越来越弱。到了东汉,窦宪带领汉朝和南匈奴的联军对北匈奴进行了大规模的军事打击。北匈奴大败,加上鲜卑族的崛起,北匈奴在漠北无法立足,西迁到了西域。到西域也没法消停,汉将班超、班勇两代人的努力,让北匈奴无法再西域立足,只能继续西迁。

出了西域,北匈奴面对的是辽阔的亚欧大陆腹地。该何去何从?北匈奴内部意见不太统一。所以北匈奴的人在南亚、西亚、西伯利亚都有分布。其主体部分,在阿提拉的带领下一直西迁到了欧洲多瑙河流域,成为了欧洲人所说的“上帝之鞭”。北匈奴人在亚欧大陆上广泛融合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有的融入了鲜卑,有的融入了中亚民族,有的在南亚变成了白匈奴,有的演化成了匈牙利。当然,匈奴的绝对主体部分,融进了汉族。今天想要探寻匈奴族,可不容易了。匈牙利人忘记了,其余地方的也忘记了,只有融入汉族的一些匈奴族,能在自家的家谱中看到他们的祖先是哪一年迁入中原,当时的皇帝给他们赐了一个什么姓。我一个发小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山东人,家谱里就记载着汉朝时迁入内陆的事情。

匈奴人影响了亚欧大陆上千年,他们拥有着强大的武力,但是最终消亡在历史的长河中。跟蒙古高原上来来往往的游牧民族一样,匈奴人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从血统上讲,匈奴和汉族都是华夏族的后裔,但是结局却大不相同。汉族成了世界上最庞大的民族,而匈奴却只能存在于汉族的家谱上。这就是没文化,真可怕。

但是咱们要说匈奴一点文化都没有,那也不客观。只不过跟大多数游牧民族一样,匈奴文化不先进,到哪都不如人家,所以只能走到哪里,变成哪里的人。一个成熟的民族,不但要有文化,还得保持文化的持续先进,这样才有生命力。所以说,文化要发展,学谁很重要。古代中国文人士大夫讲究:“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句话是宋代思想家张载说的,话里包含着一份知识分子的荣誉和责任。中国古代的思想家们,往往还是教育家,他们把自己数十年的苦读心得传递给更多的人,给社会以好的影响,让文化健康的发展。如果一个文人数十年的苦读,好不容易把自己的知识水平提高到常人以上,然后以迎合市场为由去讨好最没文化的那些阅读者,那就陷入了一个糟糕的恶性循环,只能滋生更多的脑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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