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三十七、出门就上当，当当都一样
骗子行业翘楚
时间到了元鼎四年，这时候的汉王朝国库逐渐丰盈，汉朝使者通西域采办土特产也常态化进行。最令汉武帝欣慰的是，元鼎三年匈奴单于伊稚斜死了，继位的是伊稚斜的儿子乌维单于，乌维单于比他爸爸无为，所以汉武帝的日子过得还算消停。跟这些好消息比起来，元鼎三年的人吃人惨剧，显得微不足道。
汉武帝开心，群臣就得伺候他开心。汉武帝有三大爱好，分别是美人、宝马和修仙。要说这美人，除了平阳公主，谁也不敢乱送。宝马呢，汉武帝眼下只爱大宛马，这玩意儿不好得到。那要拍汉武帝马屁，就只剩下修仙这一条了。
说到修仙，汉武帝一直有个遗憾。他身边缺少一个大神仙，就像汉文帝宠信的许负那种类型的。本来汉武帝有这样一个高人，就是咱们前边说到过的少翁。但是少翁玩了一出自制天书忽悠汉武帝，被汉武帝认出了字迹，因此汉武帝秘密处决了少翁。到了元鼎四年，为了弥补这个缺憾，汉武帝的女婿乐成侯丁义向岳父推荐了一代神棍栾大来接替少翁，一系列的段子就此而引发。
栾大跟少翁是同学，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手段多有相似之处。但是栾大出道是跟着胶东王，领着一帮人专管刷盘子洗碗，栾大的团队很厉害，岂止会洗碗，更能去果蔬农残。本来栾大能在王府当个洗碗工的头，也算是混的不错了。一个不小心，这位栾师傅就跟汉武帝攀上了三四杆子就能打着的关系。咱捋一捋这个关系：
走远路的话，栾大的老板娘丁王后是乐成侯丁义的亲姐姐，丁义是汉武帝的女婿。走近路的话，栾大的老板是汉武帝的弟弟，就这么简单。这本来跟栾大也没啥关系，但是在元狩二年的某一天，胶东王死了，而丁王后没儿子，所以新任胶东王跟这位丁太后不和。据传说丁太后十分好客，床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新任胶东王跟丁太后的矛盾日渐加深。丁太后为了自己的地位，于是想起了娘家弟弟乐成侯丁义，通过丁义的门路，她把洗碗、摆碗的专家栾大包装成活神仙介绍给汉武帝，丁氏一门自此有皇上罩着，那就非比寻常喽。
栾大的原则是，不会洗碗的术士不是个好演员。但是忽悠皇上不容易，且不说汉武帝智商很高，单说有师兄少翁开了个不好的头，再想忽悠汉武帝就更难了。不过好在栾大心理素质过硬，当年学过的近景魔术至今没生疏，又总结了少翁以及历代术士失败的原因，这才信心十足的去忽悠汉武帝。
汉武帝这人，是个颜控。那么多养马的手艺都很好，但汉武帝就说帅哥金日磾养的好。这回栾大进宫，汉武帝一看是个偶像级长腿欧巴，那妥了，聊聊吧，看样子栾大就是个好人。
栾大说了，我是海上修仙多年的术士，师傅是神仙，跟安期生、羡门高这些神人很熟。但是神仙们嫌弃我没有官职，所以不告诉我长生之法。又嫌弃胶东王仅仅是个诸侯，所以也不愿意教给他神仙方术。我也劝胶东王虔诚修仙，但是他不听啊。不过我师父说了，世界上有四种事看似很难，但是一定能做到。这四件事分别为：锻炼黄金、治理黄河、长生不老、请来神仙。但是呢，我又怕说的太邪乎皇上不信，跟少翁一样被杀掉那就不值了，所以我也不想再从事帮人制造长生不老药以及请来神仙的事了。
汉武帝一听，比少翁靠谱。于是告诉栾大，少翁是吃牛肝吃死的，并非被杀。只要你忠心办事，那是要啥有啥。
接着，古老而从无改变的术士套路又来了。还是跟今天用概念骗B轮投资的路数一样，把价码往高了开，您不答应，那就不赖我，分钱走人。根据以往的经验，皇上只要铁了心修仙，穿道服、自称真人、要巨款都不叫事。所以栾大开除了史上最高价码，他说，我师父是神仙，想请他来，就得把请他来的人地位尊贵，当皇上的亲戚，还得对他客气，不能摆谱。这样他才能有资格去请神仙，但是神仙来不来还在两可之间，全看神仙心情。
这条件开的，比关云长屯土山约三事还离谱。栾大说的“他”，不就是栾大自己么。汉武帝也觉得离谱，就想让栾大展示一下到底行不行，别是个大忽悠。栾大跟汉武帝下棋，结果棋子自己动了起来，俩棋子碰到了一起。汉武帝一看，活神仙啊，朕信了。
别问我栾大变了什么戏法，我连刘谦的近景魔术都破解不了。反正看这意思，栾大像是用两块磁铁忽悠汉武帝。具体手法，那我就不晓得了。总之汉武帝信了栾大的邪，对栾大的封赏，远远超过了在前线拼命的将士们。李广要是活到元鼎四年，也得气的自杀。汉武帝封栾大为五利将军、天士将军、地士将军、大通将军，一个人带着四颗将军印，厉害吧。那年头不是华北发大水，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吗？汉武帝说了，黄河决堤那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是千年不遇的大洪水，上一次这么大洪水还是舜帝在位的时候呢。当年黄河决堤，上天赐给舜帝一个神一样的男子大禹来治水，这才把洪水治理好。如今上天也派人来拯救咱们了，这不，栾大天神下凡，专管这事。
汉武帝够离谱的，不赈灾还赖老天爷。他那意思是说，发洪水老百姓活该受罪，舜帝都没办法，朕能有办法么。好在现在有栾大了，能不能治水不知道，反正老天爷派来的人，不能亏待了，封四个将军还不够，再拜爵乐通侯，食邑两千户。
边关将士拿命换不来的爵位，栾大上下嘴唇一碰，得到了。不过这还不算完，栾大不是说了么，请神的使者得是皇帝的亲戚。所以，汉武帝下了血本，跟胡人和亲都舍不得用的亲闺女，送给栾大了。这样栾大是汉武帝的女婿，算天子亲戚了。此外，给栾大的豪宅在列侯中数第一，仆人上千，家具家装都是皇宫规格。平时栾大家里的门关不上，来送皇帝赏赐的使者络绎不绝。皇亲国戚、文武大臣们一看这形势，也纷纷来表示亲近。除了卫青、赵周、石庆这三公，都去买栾大的账。
到这个地步，还没算完。汉武帝又替老天爷加封栾大为天道将军，派使者穿着神仙衣服去册封，栾大也穿上神仙服去接印。再加上以前的四将军印和乐通侯印，栾大身配六印，乍一看是cosplay苏秦。
一个行业要想要兴盛，必须有个领军人物带着，整个行业才能好。比如说相声界因为有了郭德纲，其他团体终于也能卖票了，搁以前送票都轮不到他们。术士界古往今来第一人就出现在了汉武帝时代，栾大是这个行业龙头老大，端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无论是以前的徐巿、卢生、许负、李少君，还是以后的郭京、林灵素，都没混到栾大的高度。自从栾大强势崛起，汉朝术士阶层们奔走相告、弹冠相庆。本来因为少翁案而改行的术士们，放下了手中锛凿斧锯，马上回家把术士服找出来穿上。昨天他们可能还是个搓澡的，今天就成了能通神的活神仙。
到了元鼎五年，出事了，具体出了啥事，下节再说，反正汉武帝要点起大兵，南征南越。要说北伐匈奴，汉武帝都比南征南越有把握。具体原因不多说，汉武帝为了增加胜算，派活神仙栾大去东海寻觅神仙，求得一个必胜的加持。汉武帝特别讲理，栾大不是说神仙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吗？那就不用非得找安期生这样大神，找栾大的师傅总行吧。
栾大上哪找神仙师傅去？这要是搁徐巿、卢生、侯生，那就得跑路了。如果是新垣平、少翁，那就该造假了。但是作为行业领袖，栾大两条路都不能走。跑路是不行，老婆孩子在长安呢。造假也够呛，汉武帝能给五铢钱做防伪，啥赝品能骗得了他？栾大本着业界良心的原则，既没跑也没造假，而是去太山真的跟神仙祈祷，求大汉南征军旗开得胜。完事之后回去跟汉武帝说，见到了自己的师傅，大汉必胜。
汉武帝给气的呀，姓栾的你个混蛋，这要是能拍照，就得把你在太山的照片甩你脸上！
栾大一看，呦，破案了。甭问，队伍里有皇上的密探。栾大把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是请皇上岳父看在公主的面子上，这事就算了吧。
汉武帝最恨的就是被人当缺心眼耍，从李少君、少翁再到栾大，汉武帝时出门就上当，当当都一样。当初封赏这位六印将军的时候，汉武帝时不惜下了血本，这回天子之怒，汉武帝也不惜用最狠的手段报复。
栾大，欺君罔上，被判腰斩，这可是大酷刑啊。丁义，推荐一个这玩意儿入朝，也斩了吧。就这样，俩女婿，都被汉武帝给剁了。栾大忽悠汉武帝的手段比少翁强得多，但是也没撑过一年。这场闹剧的结束，至少有一半是因为汉武帝征南越的战争突然爆发。那么这场南征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下节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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