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专题 | 丁大成：碧海蓝天夜夜心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李商隐是我喜欢的诗人之一。读他的诗，我自觉有如啃猪蹄儿，筋道耐嚼有味儿。他这首《嫦娥》依旧写得隐晦，应该也是望月怀远，写情的吧。
　　

有关嫦娥奔月的故事有多个版本。在较早的记载中，嫦娥偷吃了丈夫后羿的不死仙药变成了癞蛤蟆，被叫做月精。李诗大概是据此引典的，至于诗人隐喻什么，不在此讨论。
　　

后来较流行的版本是：后羿射掉九个太阳后，把老百姓从火热之中解救出来，受到百姓的尊敬和爱戴，拥有不少粉丝。当然粉丝的素质良莠不齐。来的都是客，况且大家都是来歌功颂德的，甜言蜜语谁讲出来都中听。后羿英雄在各种赞美声中有些飘飘然，也没用心甄别，却不知一个叫蓬蒙的家伙也混入其中。此厮奸诈刁钻，心术极不端正，且善于伪装，为日后的“奔月门”埋下隐患。后羿在众多女粉里挑中美丽善良的嫦娥为妻。婚后，后羿除与众粉丝狩猎切磋技艺外，终日与嫦娥相守。人们都羡慕这对郎才女貌的恩爱夫妻——注意是郎才女貌，不是张艺谋导演所说的郎财女貌。张导演说，现在的美女不嫁漂亮的小伙子，争着去找煤老板，哪里去找演美女的演员——扯远了。话说某日，后羿到昆仑山访友求道，巧遇王母娘娘，便向她求不死药。名人好办事，王母娘娘不好驳面子，只好赐一包不死药给他。据说服下此药即刻成仙。后羿舍不得撇下妻子，只好暂时把不死药交给嫦娥珍藏。嫦娥将药藏于梳妆台的百宝匣里。不料被小人蓬蒙看见了。三天后，后羿率众粉丝外出游猎，心怀鬼胎的蓬蒙装病留了下来。待后羿率众人走远，蓬蒙手持宝剑闯进内宅后院，威逼嫦娥交出不死药。嫦娥知道自己不是蓬蒙的对手，危急之时她当机立断，转身打开百宝匣，拿出不死药一口吞了下去，身子立时飘离地面，冲出窗口，向天上飞去。由于嫦娥牵挂丈夫，便飞到离人间最近的月亮上成了月神。
　　

说到这里，我以为“嫦娥奔月”也是一桩“在特定条件下发生的特殊事情”。
　　

几千年中华文化，道家思想影响之深远，从儒家鼻祖孔子师从老聃可见一斑。得道成仙是众生的终极目标。修行、炼丹、行善也都是为了长生不老羽化成仙。就是当代人死了，也被称作仙逝、升天、逍遥游、永垂不朽。这种文化的潜移默化耳濡目染，使嫦娥也有得道成仙的愿望。这个版本里，嫦娥替后羿珍藏不死药，没主动偷吃，一是感于夫妻情义，二是囿于当时严谨的道德规范秩序。一旦道德规范遭遇特殊境况地挑战，如杂草遭遇沃土，瘾君子遭遇鸦片，潜意识的东西适时蹦了出来，让人情不自禁。特殊境况立时变通为一块遮羞布。试想，恶徒蓬蒙手持宝剑威逼嫦娥交出不死药的时候，嫦娥既有机会将灵药吞下去，也应该有机会将灵药撒到恶徒得不到的地方，如窗外草丛湖泊，室内隙缝，或者干脆扔在地上再踏上一只脚。不就是那一点点药吗。这位美眉当时大概这样想，与其成全恶徒不如成全自己，与其浪费灵药还要冒着杀头的危险，不如成全自己。反正事出有因——宝马车三辗孩童：谁叫家长不看好孩子。警察猥渎少女致其跳楼：酒后失控。贪官双规后申辩：人家挖空心思送钱送色想拒绝都没办法，还有上级监管不力呀，人家比我贪得还多为什么抓我……凡此种种。嫦娥压根没想起，丈夫后羿是不忍心撇下她才将不死药交给她保管的。所以我以为，嫦娥奔月是其躯体的升华，灵魂的堕落。有人可能会说，你这是吹毛求疵哗众取宠，是模仿“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之于“夜宴”恶搞，是效仿某些明星走光露点绯闻结婚离婚生子装大做小……制造种种噱头提升名气，达到名利双收。见仁见智，任由评说。反正我有这种看法由来已久，权当一家之言。
　　

碧海青天，后羿忍受着失妻的痛苦，待月西厢，日日祭拜。他被当了一回绿叶。可见每一个成功者的后面都有一个坚强的后盾——或者当做垫背的，名家名星名富也好，选秀超女快男也罢。新版《红楼梦》钗瘦黛肥，除了张艺谋导演所说的原因外，也囿于此吧？
　　

追求美好是人之共想。凡人嫦娥飞天奔月，人们奉之为月神。七仙女冲破重重阻力下到凡间屈嫁凡夫董永，同样受到人们的颂扬。这真是一个有趣的现象，又应合了“城内的人拼命地想出去，城外的人拼命地想进来”那句名言。

丁大成，河南商城县人，国家执业医师。已于《农民日报》《教育时报》《党的生活》《长城文艺》《广州文艺》《佛山文艺》《珠江》《楚风》《散文时代》《千高原》《奔流》等市级以上报刊发表小说散文200余篇，其中入选多种选本，获过省刊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