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专稿 ||刘晓军 || 武装越野 || “最好的风景在路上”优秀征文选登（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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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装越野
文 | 图 刘晓军（陕西西安）
全连开始最后一遍检查装具，我的是一支81-1自动步枪，子弹袋内4个弹匣，左肩右斜是四枚手榴弹，一个防毒面具，右肩左斜是挎包，内装碗筷、牙缸和毛巾，一个装满水的水壶。试了试鞋带的松紧，同时让班里的战士报各自情况，然后向排长报告一切OK，排长向连长报告一排准备完毕。
1992年，集团军建制连比武，下一个科目：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
一声枪响，全连喊着冲出起跑线，主场作战，第一志在必得。
我所在的连队是团里的王牌“英雄八连”，荣誉称号是1965年国防部命名的，同时期国防部授予荣誉称号的连队还有“南京路上好八连”、“硬骨头六连”。
副连长带几个素质好的战士跑在最前面，负责掌控速度。中间的干部骨干各负其责，带好自己的人。连长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指挥整体队形要紧凑，前后不超过30米。最后有干部骨干带着素质弱的跑，他们的装具一出发就被战友分担了。
五公里越野最后一名的成绩就是全连的成绩，全连必须是一个整体，不能有人掉队，不能掉装具。
我们已强化训练了大半年。五公里、400米障碍、射击、投弹、器械全是高强度训练。一顿饭馒头最少要吃五个，否则根本撑不下来。躺到床上闭眼就着，我这爱做梦的，累得都做不动了，没怎么睡就听见起床号响了，迷糊着穿衣服，戴装具，领武器，每天都是从一个全副武装五公里开始的。
到三公里时，极限反应开始出现，感觉腿沉，呼吸急促。连长大声喊“调整好呼吸，速度不要降。”关注了一下班里几个人，都还好，于是把呼吸调均匀，跟上节奏。
八连的兵是从全团选调的，素质弱的在普通连队都是尖子兵，但高强度的训练就是炼狱般的考验，有时真撑不住，生病成了最幸福的事。我幻想过，要是左手小姆指骨折多好。五公里跑完，大汗淋漓之时，一头扎进凉水桶，晚上躺在床上静等发烧，可总也烧不起来。
极限过了，人感觉轻松许多，连队整个队形保持很好，照这个速度拿第一没问题。这时，旁边的张田（化名）嘟囔了一句：“好难受”。看他脸色有点发白，问他：“没事吧！”他笑笑说：“没事”。
他素质比我好，估计极限出得晚。连里的重点对象都全程有人盯，如果跑不动，会有两到三人拿背包带拉着跑，最坏的情况是有人晕倒，那会有四个人负责抬着跑，都有预案，确保不能有人掉队。
四公里过后，连长跑到前面，喊副连长提速，然后退回到最后，带几个骨干把后面的速度往上提。
还剩500米时，连长依然在最后，关键时刻要防止后面出问题，指挥着几个骨干或推或拉着后面的战士进入冲刺状态。
拐过最后一个弯，终点就在前面，也就200米了，连长像狮王一样吼了起来：“冲起来，都冲起来”，全连大喊，呼啸着冲向终点。
有人坐在地上，有人仰面躺着，有人弯着腰任汗水滴向地面，有人想挤到考官跟前看成绩，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有人晕倒了。”
一个人倒在离终点一百多米的地方，静静地不动。
连长像疯了一样，拉着身边一个人冲了回去，人声嘈杂，大多数人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连长他俩一人一边架起那个人往终点冲来，是张田，他全身瘫软，双腿在地上拖着。又有人冲了回去，想去抬，但连长已全然不顾，拚了全力拖着张田冲过终点。
张田的迷彩裤磨烂了，膝盖血肉模糊。连长喘着粗气，注视着卫生队的军医给他包扎，泪水和着汗水流了下来。旁边有团里的干部捶胸顿足，惋惜的神情表明煮熟的鸭子飞了。
全连死一般的沉寂，泪水出现在越来越多人的脸上。有人围到张田身旁，给他喂水。他慢慢醒了过来，一脸愧疚。
连长看着他沉默了许久，突然喊到：“全连集合。”
整队，报数，连长向考官报告：“八连五公里越野考核完毕，应到87人，实到87人，请指示。”
连队往回带，番号响起，震耳欲聋，是不言败。应到87人，实到87人，我们不拉一人。
“英雄八连”上过多次军报，讲了许多故事，但这个故事不会有。见过军报牛记来连队采访，启发啊！调动啊！让人物丰满啊！让故事精彩啊！
“英雄八连”走出的最高级别干部是国防大学政委刘亚洲上将，著名作家，在八连当过战士、班长、排长，他早期写过两个小说，一个是《二马》、一个是《王仁先》，感兴趣的可以找来一看，说人话，讲人事。
刘晓军，一名老步兵，服务军旅二十多年，现居陕西西安，转业后在党政机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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