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俄心声》永别了!让我又爱又恨的卢布。
我是一个从上世纪90年代就来俄打拼的华商。当年我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我背着两包皮夹克,踏上从北京开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我坐的是俄罗斯列车,当车过了满洲里进入俄境后,每站都会停十几分钟。我和其它的中国人就是靠这十几分钟卖货。当时皮夹克很好卖,有时车还没到莫斯科,我的货就卖光了,换来了花花绿绿的卢布。
90年代初,记得那一年卢布还有列宁头像,有200的还有50的。我当时卖皮夹克挣了好多卢布,回国时有两千多卢布没来得及换,心想要留一些,免得再来俄罗斯时没有现金不方便。结果,93年的冬天,我再乘国际列来俄时,俄国人都不要我的钱了,说我的钱作废了。就这样,两千多卢布就变成费纸了。后来我卖货时才发现,原来卢布改版了,变成蓝色100卢布的了。
不管怎么说,那时候只要有货,就能卖钱。但是那时无论是俄国人还是中国人都不喜欢卢布。后来,我在伊尔库斯克市场卖货,我发现大家卖货时都喜欢用美金结算。有一次,一个俄罗斯客户要买断我的货,但条件是只能给卢布没有美元。我当时很不情愿的把货都卖给他了,手里拿着一堆卢布正在发愁。突然,市场被俄罗斯警察包围了,一个人也跑不出去,都被堵在市场里。
警察让大家在街上站着,他们进里面去搜查,每个摊位的美元现金都被搜走了。警方说中国人非法使用美元结算,要中国人拿出外汇证明当警方领钱。当时,所有的华人都伤心欲绝,我回到摊位时发现,我的那几捆子卢布竟然幸免遇难。我高兴的不得了,心想真要感谢那个俄罗斯客户,他给我的卢布救了我,因为这些卢布连警察也不稀罕。
到了大概是96,97年,我记得卢布贬值越来越厉害。当时,早上卖货挣的卢布,傍晚之前一定要换成美元,否则第二天你的卢布就会贬值得损失惨重。还记得后来,算账越来越麻烦,因为我学的俄语是从1,2,3,4…….开始学的。后来,学会了说一百,一千,一万。但是随着卢布贬值,我俄语就不够用了,因为关于数字的单词越来越复杂了,和俄国客户结算时要说一千万,一亿,十亿,我的天啊,我的头都要大了。
还好,俄罗斯政府比较聪明,用了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免去了我的麻烦。可能是1998年,5000、10000、50000、500000卢布的面值都去掉了三个零,变成了5、10、50、500卢布。这下子简单多了,算账也不乱了。
到了2000年以后,俄罗斯又出了1000和5000卢布的,这两种面值一直沿用到今天。而且,让人高兴的是,2000年以后,俄罗斯的卢布变得异常坚挺,汇率十分稳定。开始,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每天晚上要把卢布换成美元。后来,两三天换一次,再后来一个月换一次。2001年以后我发现卢布的汇率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于是我就开始不经常换美元了,把货款都留成卢布,攒到一定数额再一起炒汇。
时光飞逝,又到了2014年。我的大半辈子都现给搞活俄罗斯市场的事业了。我在俄罗斯买了房子,通过朋友买了个绿卡。大捆大捆的卢布是我在俄罗斯艰辛和痛苦的补偿。为了方便我还开设了卢布账号,通过电子银行给客户转钱非常方便。
到了2014年年底,我感觉天要踏下来了。夏天我是发现卢布有些贬值,但一想,今天贬,明天就升,没必要把卢布换成美元。到了年底发现了卢布贬值了一倍,等于说我辛辛苦苦挣了的钱一下子少了一半儿。我真的很不甘心,等等看吧也许2015年就会好起来。
2015年我在期待中再一次失望了,我的卢布一贬再贬。有人劝我把卢布换成美元,我不想换,因为我要是换就得亏许多钱,1美元=35卢布时我没换,到了60多了,我更不想换了。有人劝我买几台汽车,可是买那么多汽车有用吗?买了之后就变成二手车了,哪还能卖得上价,我的钱也不能保值啊。关健是我欠中国厂家好多钱,当时厂家从中国发货过来时都是美元价,我卖的货收的都是卢布。我要是把卢布换成美元还给厂家,我就破产了。
到了年底中国好几个厂家追着我要钱,让我给国内汇款。我给每个厂家都汇了一点儿,还欠还多一时间还不上。我和他们说,再等等,等我的卢布存款升值了,我就换成美元还给他们。一直等到了,2016年,这个新年我过得真闹心啊。从4号以后,卢布每天都在贬值。现在已经贬值到1美元=75卢布了。
2016年让我绝望了,我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我想算了,马上要过春节了,黄世人也要过年了。我把我的房子、车子卖了还厂家的钱。可是这几天我联系了所有的朋友,都说俄罗斯经济不好,要房子有什么用啊?谁还打算在这里长期呆下去啊?我想把房子卖给俄罗斯人,问了几个客户,他们说现在俄罗斯人都穷了,哪还有钱买房子啊?能买点吃穿就不错了。
看来我是完了,我要破产了,是卢布害了我。卢布,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你陪伴了我这么多年,是你给我带来了欢乐,改善了我的生活。可是今天我要离你而去。告别了,卢布,你给我带来的伤痛远大于欢乐,你给我带来的财富原来只是黄粱美梦。再见了,卢布,我不再信任你,我不再对你有半点依恋,我将永远把你在我的记忆里抹去。永别了,卢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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