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立冬时节

立冬了，触摸你的文字还没有冰冷的感觉，因为下午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间流出来，金色的瀑布，流淌在黄河堤岸边一片接着一片的树林中，灿烂的光华，逼退了立冬的寒意。

河堤上有树有花，很好的景致，那是在夏天，你站在黄河岸边的河堤上，从河堤上拾起几块小石头投向黄河宽阔的水面，一次比一次投得远，溅起的水花却很小，一转眼就消失在黄河无边无际的辽阔里。

当然还有果实，那是在秋天，黄河岸边的果园里，桃子和苹果挂在枝头，浑圆的红红的果实，有盛夏果实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夏天早已过去，秋天也慢慢远离，立冬，冬天的大门缓缓敞开，在落叶纷飞中，小车沿着河堤一路过去，途径银杏园，鄄城苏泗庄闸管所的园子。你在许多年前的一篇文字中写道：“四十多亩的银杏林在初冬焕发出熠熠生辉的魅力。一排排婆娑柔美的银杏树，枝条交错，金黄的叶片像一把把小扇子，随风而舞，那是黄色小精灵的舞蹈，空灵而脱俗。你弯腰拾起一片叶子，小小扇形的精灵，金黄色的小精灵，带给你一些初冬的感动。”（《初冬》）

初冬的感动一直延续到许多年后，你途经银杏园子的立冬季节，满院的金黄色流光四溢，立冬的寂寞无处躲藏，立冬的寂寞在没有途经银杏园子的堤岸上，落去叶子的白杨树林中，一群群白色的绵羊和山羊，牧羊的老人坐在厚厚的落叶上，沉默的背影里，有羊群吃草的窸窸窣窣，像深秋季节虫子们在草丛中的浅唱低吟，让你想起萧红《生死场》里描写山羊吃食的文字：山羊嘴嚼榆树皮，粘沫从山羊的胡子流延着。被刮起的这些粘沫，仿佛是胰子的泡沫，又象粗重浮游着的丝条；粘沫挂满羊腿。榆树显然是生了疮疖，榆树带着偌大的疤痕。山羊却睡在荫中，白囊一样的肚皮起起落落……

这是萧红的寂寞，不是你的，你的寂寞在隆冬季节银杏树落完叶子的园子里。园子地上厚厚的落叶没有了昔日的金黄，踩着厚厚的接近泥土颜色的落叶，风吹过，树枝在耳语，一起诞生于尘土，一切又将化作尘土消散。

好多年来立冬的场景在黄河堤岸上一晃而过，那些黄河岸边的小乡镇，从李进士堂到左营，从左营到旧城，从董口到临卜，你走进一所所乡村小学：临卜中心小学、董口中心小学、李进士堂完小、左南社区小学，冬天没有落叶的绿树和绿色的操场，让你的文字触摸不到立冬季节寒意。

在左南社区小学，让你想起这所小学的前身---马庄小学，黄河岸边一所普普通通的小学，华丽变身，左南社区小学高高的楼房、宽阔整洁的校园，可以和城区的小学媲美。

当然还有旧城镇黄河对岸的那所小学：黄土筑起的高高村台，是黄河岸边的一道风景。夯实的村台上面，没有一棵树，也没有绿色的草，只有黄土的堆积，黄河水凝固后的色调和形态，厚重而苍茫。村台下面的黄土路小车驶过就荡起了黄色的尘土，转过村台，就看见了那所学校的院墙和大门，“旧城镇黄河完小”七个鎏金大字在高高的门头上，沐浴着正午的阳光，金色的光芒，在蓝色的天空下格外耀眼。

好多年前就想渡过黄河，看看河那边的这所学校，十多个村庄在黄河那边，十多个村庄的孩子在黄河那边，一所小学校，承载着孩子们的梦想，你想走进孩子们追逐梦想的地方，但一直没有实现这个愿望。2018年的立冬季节终于成行。

你和旧城的朋友们开车通过浮桥，黄河的流水在浮桥下面，摇摇晃晃的感觉，车窗外是黄河水流淌的泥黄色，冬天的感觉是内心的无力和仓皇。

转过村台，真的看见了那所学校，从大门看进去，干净的水泥路两边，一边是塑胶操场，绿色和砖红色，衬托着白色的院墙；一边是几排平房，黄色的墙体，红瓦覆盖的尖顶。国旗在路的尽头，鲜红的色彩，飘荡着庄严和肃穆。（《转过村台，就看见了黄河岸边那所学校》）

回忆让人内心顿生暖意，即便是开车行走在黄河岸边的村道上，阴沉的天空和落完树叶的小树林，还有离得很远的村落也无法消解你内心的暖意。

让你的文字触摸不到立冬季节寒意的，还有黄河摊区小乡镇的美食记忆。

董口镇那家名字为“高山烧鸡老店”的餐馆，你在一个冬天的正午享受过一次奢侈的午餐。两个冷拼：千叶豆腐拌水煮花生、白菜拌猪皮冻；四个热菜：红烧猪蹄、辣炒烧鸡、油炸金蝉、芹菜豆芽肉；两个汤盆：清炖黄河鱼、青山羊肉炖豆腐。烧鸡是小店的招牌菜，清炖黄河鱼更是一绝。

旧城镇街上的那家辣椒面糊餐馆，你在《鄄城味道之辣椒面糊》那篇文字里对那道辣椒面糊菜肴的叙述充满了温情：那道大家都喜欢吃的特色菜是用大汤盆端上来的，一大盆金黄色的面糊，细碎的辣椒像点点红星，上面还漂着一层芝麻。朋友说是辣椒面糊，这个小店的特色菜。每个人都盛了一碗，你用汤勺舀了一口，香辣的味道，里面还放了肉丁。记得那天晚上满桌的菜肴剩了许多，但那盆辣椒面糊却被喝得干干净净。

还有左营街上的一个农家菜馆，餐馆的特色菜肴是清炖鸽子，许多年前和鄄城的几位朋友在那个餐馆用餐，冬天的夜晚，黄河岸边天黑得很快，餐馆里灯光昏暗，等待被一碗溢满香气和热气的鸽子汤照亮。汤是清汤，一只炖熟的鸽子在汤里沉睡，飘在汤碗里的绿绿的芫荽也无法将它唤醒。餐桌上的菜肴都被那碗鸽子汤遮蔽了，许多年后回忆黄河滩区冬天的夜晚，那碗清炖鸽子汤像一道闪电，照亮了夜晚无边的黑暗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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