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边漫话之《西康琐记》连载之四十四
一纸民约揭示长河地方一段鲜为人知的茶马贸易史
——解读泸定沈村明《万历合约》(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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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之“宁远”部
说过长河西、鱼通,接下来再说说宁远。
对宁远,后人的说法就更不一样了。因为历史上称“宁远”的地方不少,远的不说,仅四川就有好几处。今天的西昌,历史上称宁远;沈边土司所辖的地方称宁远。惠远寺(今属道孚县噶达)所在的地方,也称宁远。这就是说,对“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中的“宁远”有三说:一西昌说,二是噶达(惠远寺所在地)说,三是沈边说。西昌说(见《康藏大事纪年》)认为“今四川西昌”就是“长河西、鱼通、宁远”中的“宁远”。这种说法显然不合适。因为这个身为藏族的“明正土司”(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使)的势力,从来就没有达到过离打箭炉八帽子远的彝族聚居的西昌。
持噶达说的史家、方家较多。《雅安市志》(1996年编纂出版)就说:元代,雅州领有“……鱼通宣抚司(今康定县麦笨乡)、长河西宣慰司(今康定县城关)、宁远宣抚司(今道孚县乾宁乡)等大渡河流域地区”。此说虽与史实多有出入,但它指明“宁远”就在今天的道孚乾宁乡(乾宁不是乡,解放后曾设乾宁县,后并入道孚--笔者)。《道孚县志》(1997年编纂出版)也持此说。县志在“大事记”中写道“五代(902-979)后蜀政权时期置长河西、鱼通、宁远(今协德乡,噶达)三军民安抚司。”此说虽值得研究,但也明指“宁远”就是今天协德乡所在的噶达。就“明正土司”实际管辖的地盘来看,噶达确在其内(容在下篇即“噶达篇”中再细说)。
说沈村是“宁远”,沿于任乃强先生的《泸定考察记》。在《泸定考察记》中任先生是这样说的:“沈村有宁远寺,今为初小校址。”(见任乃强《民族研究文集》民族出版社1990年版)。
在沈村土生土长的董祖信带领下,我们穿过曾为“街道”的窄窄小巷,上坡下坎,来到沈村堡边子上的那所小学前。站在那排窗明几净的教学楼外,老董对我们说:这里原先是座古庙,一些人不详其名,只知人云亦云地叫它“犁鸢寺”,还以为是座与犁地的犁头有关的寺庙。看过任先生的文章,方知是“宁远寺”,原来是当地人“宁远”“犁鸢”发音相近,把它错叫为“犁鸢寺”的。今天,已见不到古“宁远寺”的一丝遗迹,那怕是一片残砖断瓦,惟原先寺前的几株参天树大还立在教学楼前的操场边。
既然这里存在过“宁远寺”,不就说明沈村地方就是“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所辖的那个宁远么?可眼下还没有找到有关史料和别的更有力的佐证,也只是一种推测而已。
这种推测也不无道理。再细看那份《合约》,就可说明一些问题。“明镇官管家余那”参加签约,除“投落”冷、沈买茶的“蛮客”(藏商)受阻,直接影响到住牧打箭炉的“明镇(正)官”的利益外,不也说明“初(明洪武三十年之前),鱼通及宁远、长河西,本各为一部,至是始合为一”的宁远,已是“明镇(正)”所辖之一部么?这宁远就应当是沈边。不然沈边的“新官余景冬”主持为边茶贸易立约,这么重大的事,事关自己的管辖权的“明镇(正)”能不管么?所以他派官家余那参加立约是理所当然的事。因此,“沈村”就是“宁远”,也可算是一说。
一份《合约》揭开了一段被忽略的茶马贸易史。
从黎、雅、碉门到岩州,都是史书上提到的重要茶市,《合约》的现世使我们对长河地方的边茶贸易有了更多的了解。
不论黎、雅、碉门也好,还是岩州和沈、冷也好,边茶贸易市场虽在一步一步西进,但都还是在长河以东的邛崃山脉地段。
随着历史前进的步伐,边茶贸易市场不断西移,终跨过大渡河,移到了 “长河西、鱼通、宁远宣慰司”住牧的打箭炉(康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