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天

院子的木门合上。

像是来了一阵小风,门轻轻关上,伴随着不怎么悦耳的声音。直到这时,我才将盖在脑袋上的被子移开,让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透透气。

上周二,母亲来过一次,我只在睡觉,那天的风很大,盖住了很多声音。迷睡着中的人,就算面对的是现实,那也是梦中的现实尽管我听见了一些异常的声音。那日中午才醒,客厅的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给你带了点东西,好好休息,按时做饭。”照常,母亲准备了水果,几盒牛奶,米面。

时常觉得,母亲总在身旁,可仔细一想,半年过去,真正在一起聊天的时间连一日都凑不够,这是事实。或者某一日,母亲真的去了,这种感觉才会真正的消失吧!幼时,我总要一步不离地跟着母亲,可现在却想着逃离。

我抬眼,仿佛能看见一个身影正透过门缝看着母亲迈着步子关上院门。那个影子告诉过我,“穿一身整洁的衣服,去看看家人吧!他们也想见见你,就算你有种种的不好!去吧!”

这个小院子有了七八年了。期初就没有置办家具,最豪华的就属于客厅的沙发也是两年前买的,因为来的人不多,它依旧如初,崭新,柔软。当初,建造房子时,父亲极力反对我的做法,并且争吵了好几次。现在看来,父亲似乎是对的。

画画用的工具就在客厅的一角堆积,半个月过去,我未完成一幅画作。下午,有人过来督促我的工作,手机短信上提到了一个女子。

上午洗了衣服,到了中午,吃了两个雪梨,没饿的感觉,索性没有做饭。幸亏母亲不在,否则他的责备声又将充斥这个房间,这是我极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院门缓缓被推开了,我透过窗帘的缝隙看见了一位裹着头巾的女人,手里提着一兜橘子,先是站了站,可能在给这个小院子打分吧!或者是想回去,后悔了来这个地方。女人很快就走了过来,两步上了台阶,我急忙躲开了窗帘拉开的位置,移步角落。女子的影子透过窗户,落在地毯上,抬手掩额朝里面望了望。

“有人吗!”敲门声传了过来,三两声之后,又继续三两声。“他们说你不爱说话,爱吃水果。我买了一兜橘子,事先尝了两个,挺甜的。”

女人见屋内并未回应,语气马上变得很郑重,“我去见过你母亲了。”

门的扶手旋转下压,门却迟迟未开。

“先生,能开一下门吗?先生!”

“我母亲神色好吗?”

“很好,尤其是当我询问你情况的时候,她的眼睛在闪光一样。”

“她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

“衣服?”女人有些疑惑,但还是小声说着,“深棕色的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灰白色毛衣,风格很朴素。”

“你能给我吃个橘子吗?”

“当然可以!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门半开了,女人将橘子递过去,“先生,我不能进去吗!”

“你骗了我,所以,不能进来。请回去吧!那幅画我还没画,虽说约定的日期将至,违约的话,一切都按照合同来吧!”

“对不起!”女人静止在那里,声音很小,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女人转身,走两步后坐在了台阶上,此刻的泪水划过天空,湛蓝透亮。树上的柿子被鸟儿吃去了大半,可树枝还在弯弯的坠着,保护着完好的两三个柿子。

身后的门开了,男人提着橘子看着背对着他的女子,女子身后的地面明显有几处落泪的痕迹,”一滴、两滴、三滴。”

男人提着橘子,也坐了下来。剥着橘子。

“你落了三滴泪水!”女子瞥了一下头,头发甩动起来,小部分停留在了肩上。

“人只会流三滴泪!”女子沉默,“第一滴留给自己,第二滴留给爱人,第三滴留给父母。现在的你,是在无关紧要地流泪,最多就是伤心而已!”

“对不起!你母亲只是给我说了你的住处,还劝我不要来找你,说你是个无用的人。”

“这才是母亲啊!”

树枝上的麻雀跳来跳去,寻找合适的就餐点。男人看出了女人的视线一直未离开那群麻雀。

“这棵柿子树是我六年前种下的,到如今我未曾吃过一个。你猜为什么?”

女人摇摇头。

“给你,剥好的。”

女人大都是容易生气的物种。

“那第一个我就吃了。”男人将手收了回来,继续剥橘子。“还是说柿子树吧!记得那时八年前的一个冬天,我去了舅舅家,饭后就在院子里闲聊!我小表弟拿着弹弓,从屋里走出来。我舅舅看见了,将它唤了过来!表弟从兜里抓了一把硬泥丸。之后,弹弓就瞄准了像现在你看到的一样,一群活泼的麻雀。”

“真残忍!”

“确实是这样呀!”

“你不会是种一棵树就为了枝头的麻雀吧!真阴险!”

“喜鹊,也常常来呀!哈哈哈!”

“坏人。”

“后来,我仿佛爱上了那群小精灵。”

男子将橘子再一次递了过去,女孩意外的低头看了看,男子将手向上抬了抬,示意女孩收下,女孩的视线很快就将视线移回了原位,男子也将手收回了原位。

“真的很甜,谢谢!还是来说柿子树吧!”

“麻雀一共九只。”

“你怎么知道,来来回回地怎么分得清?”

“他们都要有自己的独特的地方。只要仔细分辨一下,就能知道谁是谁!你看啊!现在老大正在给小七让位置。”

“是吗!小七!你还给他们起名字啦!”男子也将视线完完整整地移了过去。

“你为什么种这颗柿子树”

“当初,被弹弓瞄准的那群麻雀,飞走回来,飞走回来。从人的角度看,他们仿佛就是不会离开的。而结果也是如此。”

“真是可恶的人,明明就知道鸟儿不会走,除非没了柿子。”女人挺了挺后背。

“是呀!有一天,我发现我很像那群敢也赶不走的麻雀,为了甜美的柿子,将生命也无所谓掷弃了。柿子就是一切。”

“为了谁吗?”

“嗯!为了我痴情的女子,多么甜美的柿子呀!与那时的麻雀相比,它们要幸运太多,并没有被我这个猎人伤及分毫,而我却执意撑到挥舞不起我的双翼。”

女子起身,走到柿子树边,抬手,努力摘下了一个完整的软柿子。回身看见了男子端着瓷盘,小橘子一圈、一圈摆放着,阳光下金黄。

“你没吃,我也就没吃。”男人扶正眼镜,微笑。

女人将柿子放到面前闻了闻。“味道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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