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稀老人回忆(7) | 东沟纪事
东沟纪事
1981年分田到户,集体的牛马羊作价分给个人,耕畜按人口分。我家分了一匹兔虎马,爸爸分了一头犁牛、一头母牛,马建民分了一匹海星母马,于景国分了一辆胶车、两匹骟马,六叔分了一匹黑色骟马。
分田到户头一年生产队种的那些湿地,硬的像石板一样,不重新深翻无法耕种。耕畜少就要一两家或几家搭伙种,爸爸原来是队长,别人不敢和我搭伙种地,只好和他合伙。我家用马拉梨仗毛驴打滚子,兔虎马几天就累病了,找兽医灌药也不管事,春季一直趴蛋起不来。
1982年东沟建砖厂,马建臣的大舅哥来雇工人,马建龙、马建明、马建军他们想家,让我跟他们一起去做个伴。到了东沟砖厂,我跟付山的爹一起打更。
砖厂因为洇土供不上料,砖机一天出不了多少砖坯子,时常干半天待半天。一天,我向砖机师傅说:让我来洇土,保准能供上。我用打煤的镐头刨了两丈深的洞,上面砸上几根钎子,钎子上拴一绳子,一群小伙子使劲儿一拉,像小山一样的土坯子塌了下来,再用水管子浇上两遍,保证了砖机用料。我一个人能顶十几个小伙子,可是我一天天弄的跟泥猴似的。
广兴永有几位小姑娘看不起人,撇着嘴笑话我。我表侄女在一边打抱不平:“你们真是小看人,俺表叔还是昭乌达报社记者呢。”就我这穷酸样,他们怎么能信呢?几天后,我写了一篇《残酷的人生》投到《赤峰日报》。
有一天,付山的马在山上縻着时丢了,縻绳挂在树上。我和付山他爹去河北省阴河川找马,第一天过一棵松住在大石门,第二天住在桦木栅子生产队一处空房子里。找了几天也没有踪影,回来时经过塞罕坝漫甸,又渴又累,付永发在牛蹄坑喝了一口水,顿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回到家里一直吐血,上水地找大夫服药也不见好。我断定他得了水呛肺,开了副药方让付军去抓药,人家不给抓。诊所医师是我的小学老师范久文,知道我从小就会背烫头决,我去抓了药回来熬了三火,他吃了一付病就好了。
当我回到自己的帐房时,广兴永的那些小姑娘像一群小鸟一样大喊:“马大爷,你报复我们”。说着她们把一本小册子、一本采访手册、300页稿纸和53元钱交到我手里。我一看就明白了:“孩子们,劳动是光荣的,虽然我身上沾满了泥土,但这并不可耻。当时我把你们写进去,没想到在《赤峰日报》和《百柳》上同时发表了,大爷侵犯了你们的隐私权,给你们赔礼了!”她们齐声说:“是我们的错,不该看不起一个有才华的劳动者。要不是靠你的智慧保证了充足的砖料,现在砖厂可能还面临危机呢。”
砖厂会计宝玉廷不干了,我接任会计和管理员。做饭的师傅是朱叶霞、刘景荣。几个月后我一算账,砖厂赔了八千元。当时东沟煤矿赔了一万五千多元,付山要把煤矿承包给赵玉我俩,大队抽百分之二十的利润,木材和电器归我们使用。
煤矿洞内的电灯被盗,我们决定用噶石❶灯和洋腊照明,雇用刘全、刘福、李景山、高文、付君、高凤山6人。撑子面用洋腊,拉车的小工用噶石灯,只打三尺高的煤,一根牛腿柱支六尺长梁子,煤渣不出洞。赵玉装车,我开票收钱,一个月下来除上缴和开支外每人纯挣三千元。
临放假时要把棚子木磕出来,磕出的大块煤最小的有二号盆大,最大的跟锅台一样,用绳子在煤上打个眼用毛驴才能拉出来。磕棚木的工人每人给一车煤,我雇车把煤拉回来,前后院的兄弟们都来帮忙,锅台大的煤卸了一院子,家里人很高兴。
砖厂还欠我二百八十元工资,我打算要砖厂那匹大白马,到集上卖也好,使活也行。到东沟一作价,大队书记付山说:“大哥在这干一回活,人又实在,顶一百五十元工资,你牵回去吧。剩下一百三十元你赶车拉四十根圆木。”我牵着大白马回家赶上车拉了十根四十公分粗两米四长的圆木。回到家找木匠打了三口三节红堂柜,卖了两口挣点零花钱。董秀英不同意留大白马,我把大白马送回去,算算账砖厂还欠我一百三十元钱。
1984年小姨子一家迁到赤峰元宝山定居,岳父不愿去城里居住。大姐夫四个姑娘没人养老,二姐夫三个儿子养不过来。我不嫌弃岳父,说给他养老送终,老爷子就留在我家。岳父带来的财产就一头母驴,我把这头驴卖了,买了一头乳牛。又卖了小兔虎马,添钱买了一匹母马。后来乳牛下了一头公牛,公牛长大了和母马配一副梨仗,种地、打场都不用搭伙了。每年春天自己种完地,还能给别人帮工。一晃三个孩子都长大了,他们在家中收拾庄稼,我出去打工。
1985年,种完地我去了五间房大队王天禄煤矿,会计徐迁是我姑丈母娘的女婿。王天禄开一家露天煤矿,在十分陡的坡面上铺两条铁轨,用绞磨往上绞拉矿车。我每天下班时用镐头柱着铁轨的垫木往上爬,一干就是四年。1989年乡亲们看我整天下煤矿,当矿工很危险,让我给村里放牧,我又当上了牧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