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钟顺|我在等待我的那一场雪
我在等待我的那一场雪
我看见太多的雪
看见太多七色染成的白
雪说,她的灵魂
被一千个诗人抽走了,她把自己冻死在去年冬天
我在等待我的那一场雪
我在等待我的那第一千零一片雪
我看见那个穿花棉袄的小女孩
趴在穿花棉袄的妈妈怀里,笑了
一个土豆在向我求救
一个土豆在向我求救
它躲在厨房角落
深凹的眼睛默默望向我
我不懂它的意思,直到它流出眼泪
绿豆大小的绿,夜里凸起的绿
那是它泪的结晶,我知道种子怎么切割
块状种子需要锋利的刀
我有锋利的刀,可是我没有土壤
26度的米酒
那年去苗寨,与他们讲蚩尤的故事
他们不住在平原
他们住在老远的西南山里
他们住在高山,住在西江
住在崇山峻岭,蚩尤打马归来,
蚩尤没有踏破泥淖的马
从家乡带去的蚩尤
从齐鲁带去的蚩尤
温度很烫,崇山峻岭不会说话
一个山东土著,一个蚩尤后人
可是我不是,我的岁月无法切片
我看不到土著成长的年轮
26度的米酒
男人陪着,女人唱着祝酒的歌
雪的白容纳了所有颜色
雪的白容纳了所有颜色
容纳了朱唇轻启身姿袅袅
容纳了一千年的美,容纳了一千年的旖旎多情
怯于在暮春露面,羞于少女酥裙摇曳
冬天不来,雪的白也不来
雪的白把自己打扮成冬天样子,雪的白和冬天是一对对的人
一对对的人对着做对的事
雪的白是谁的思绪在飞
雪的白是冬天恋人,冬天不来雪的白不来
雪的白轻咬着冬天耳朵
噬扯着头发,一直撩拨到明年春天
他卧在水里他在按摩灵魂
悬在星巴克的高凳上
心也像那荡来荡去的两只脚
没着没落,他反复在想
为啥不在苦咖啡里加糖呢
采了两片树叶,遮住羞处
一片是音乐,一片是月亮
我看见他了,他卧在水里
他在按摩灵魂
让河流显于细节
想起了村前那一条河
想起了村后那座北岭
想起了原野上那些高山
想起了原野上那片片园田
想起了恋人胶吻着的唇
想起了女人怀里的孩子
想起了蝌蚪想起了莫言的蛙
想起了生命的无数个状态
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不能进入同一个身体
即使终生只有一条河流只有一个恋人
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做人,不必刻意
让河流显于细节,他没有听见磨刀的声音
为了与某个心灵的一次邂逅
我可能诞生在三千年前
可是我的祖先
五百年前才来到这里
他是怎么来,为啥来这里
我不知道,我父亲不知道
我爷爷还有我爷爷的爷爷也不知道
我知道他的名字叫伯成
还有口口相传的那句“解手”
我知道他的祖先在南方
在南方的淮安府海洲当路村
从淮安来,往安丘去
二十六世千余子孙在这里列队恭迎
为了与某个心灵的一次邂逅
一头狮子与一只羚羊
人靠意义活着,意义是人赋予的
人靠思想活着,思想是人独具的
人靠自然活着,自然是本来就有的
数学老师说,两点
成一线,三点
成一面,是最稳定的三角关系
可是一棵树一株草
一头狮子与一只羚羊
也都活得好好的,人类是否自作多情
牛钟顺,躬耕于高等学府,履任潍医党办主任、滨医副校长、潍坊学院党委副书记职,研究员,山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常务理事,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社会科学专家库成员,潍坊市政协委员,发表散文百余篇,诗歌数十首,文字见诸于《人民日报》《时代文学》等报刊媒体,著有文学评论集《半亩方塘》及《当代新闻事业》等,出版作品逾百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