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四十分,1971年的“末日广播”危机

在各种末日电影中,我们经常会看到这样一个场景:所有电视、电台都转向同一个频道,然后总统出现,无奈地向大家宣布一个可怕消息——核战爆发、小行星撞击、海啸乃至外星人入侵等等。

电影虽然有点夸张,但许多国家的确有这样的紧急广播系统。1971年2 月 20 日上午的40分钟里,美国紧急广播系统就发出了这样惊人的“末日广播”。

世界末日似乎即将来临,美国在一场从未发生的核攻击面前慌了阵脚。

冷战时期,整个世界都在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的核大战阴影中瑟瑟发抖,几次危机事件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双方都极力完善远程预警系统与导弹防御系统,以期在毁天灭地的核大战中生存下来。

作为防御苏联核打击的措施之一,1951年美国总统杜鲁门下令建立电磁发射管制系统(CONELRAD),确保在紧急时刻可以管制全国电台,从而避免苏联轰炸机利用美国无线电台或者电视台信号作为无线电信标导航,同时向公众提供紧急民防信息,提高生存率。

CONELRAD宣传海报

后来由于洲际弹道导弹服役降低了核轰炸机的地位,所以1963年电磁发射管制系统被紧急广播系统(EBS)取代。

EBS系统由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直接管理,通过全国几千家电视台和电台发布紧急通知,在遇到战争或严重危机时使政府能够快速、直接地动员国民。

该系统每周进行一次广播测试,正常节目会中断,然后人们从电视和广播中听到信息:这是一个测试,这是一个测试……

EBS紧急广播画面

然而1971年2 月 20 日上午 9 点 33 分,全美5000家电台和800家电视台收到了一条紧急通知:

这是总统发出的紧急行动通知,所有电台/电视台常规广播立即停止,开始广播国家紧急通知。

请注意信号之后的紧急通知信息,根据联邦通信委员会规定,只有获得NDEA认证的电台/电视台可以广播。

紧急通知验证口令:仇恨,仇恨(hatefulness)。

一瞬间全国的新闻编辑室全乱了,大家都吓坏了,这是真的吗?或许不是真的?一位电台播音员后来回忆说:“电台里最长的五分钟开始了”。

北美防空司令部作战行动中心

原来按照规定,当美国遭遇重大危机(例如核打击等)时,位于科罗拉多州夏延山下的北美防空司令部国家预警中心会通过美联社与合众国际社的特殊电传打字机系统向中继站发送通知,然后中继站再转发到国内数千家电视台、电台启动紧急广播。

一旦EBS系统启动,总统可在10分钟之内向全国公众发表讲话。

为了避免错误和滥用,每个接收单位手中都有一个密码本,上面记录了许多验证口令,每天更换一个。如果收到的通知验证口令与当天的口令一致,就说明是真信息马上广播,否则就是测试演习。

以前没有人见过真正的紧急广播激活口令,然而这一次的口令却与密码本完全一致。这是真的,不是演习!

几百家电视台和电台接到通知后立即行动,播音员中断正常节目开始宣读政府授权的特殊文稿,告诉公众国家处于紧急情况。

但也有许多电视台没这样做,他们搞不清正确程序,决定先看看其他电视台再行动。有些电台找不到授权文稿,有些电台甚至根本没有收到警报。

尽管播音员的声音很平静,但听到信息的人却仿佛炸雷一般。人们挤在电视周围目瞪口呆,当时越南战争正在激烈进行中,人们担心局势失控会引发两大阵营间的核战争。

数千个疯狂电话打到电视台、电台和警察局,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宫通讯中心也接到电台、电视台数十个电话要求确认警报,然而白宫对此事一无所知。

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苏联核导弹真的发射了?

困惑不解的官员们马上联系五角大楼,要求他们做出解释,结果很快发现是一场乌龙。

信息传输系统

原来当天国家预警中心的电传操作员艾伯哈特手中有3份磁盘,1份测试磁盘和2个指示真正紧急情况的1号和2号磁盘。

艾伯哈特传送测试通知时无意中将1号磁盘送入电传发射器,结果造成了全国恐慌。

美联社电传打字机

预警中心想立即终止广播,却发现同样困难,因为他们不知道当天的终止口令,有责任心的电台不得不忽视这条终止信息。

9:59分,预警中心再次尝试用“仇恨”这个口令终止广播,然而“仇恨”是启动口令不是终止口令,许多电台再次忽略了这条信息。

他们一共6次试图停止广播,然而每一次都失败了……直到第一次广播开始40多分钟后,预警中心才发出正确的终止口令——“顽皮”(impish)。

紧急广播系统的第一次重大故障终于结束了。各电视台恢复正常节目,马照跑、舞照跳,美国人民松了一口气。

但是公众们很愤怒,这个预警系统明显不像看起来那么强大。媒体们质问道:这样的人为失误会不会引发美国核反击?这条重要链条的每一个环节不能这样失败和脆弱!

尼克松总统拒绝就此事发表评论,五角大楼则将责任完全归咎到国家预警中心。此事过后,美国对紧急广播系统进行了重大改进。1998年EBS系统退役,取而代之的是紧急警报系统(EAS)。

EAS系统发送的短信

EAS系统通过广播电台、有线电视和卫星系统传输紧急消息,由数字代码激活解码器发送紧急警报,无需人工操作。

不过虽然计算机系统足够精确,但它是否永远不出错还需要时间考验。希望它永远不会出错吧,毕竟这世界已经够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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