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专栏‖ 老 兵 战 友 文／王生平

老  兵  战  友

     文／王生平

作者简介：

王生平，湖南郴州作协会员，作品散见各报刊、电台文学栏目及网刊。

一旦有空闲时间，我就喜欢外出釆风，作家吗，总要寻找点创作题材，才有的写。

一天，我来到一个叫云松村的小山村。村子四面环山，空气清新，景色迷人，我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我在村子里边走边看，不时引起阵阵犬吠，好在狗儿们并未拢身。

我顺着村路走，来到一幢老屋前，看见几位老人正在一起打坐聊天，便主动热情地同老人们打招呼:“……你们好！”

“你好！”

“小伙子，你打哪来？”

“到俺们这来干啥？”

我笑着回答老人们道:“我是盖城的，到你们这山青水秀的小山村来走一走，看一看。”

一位老奶奶说:“俺们这有啥好看的，山连着山……”

此时，我惊奇地发现，一位老爷爷的头上竟然戴着顶好像是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志愿军的军帽，我肃严起敬，心想，这位老人家一定是抗美援朝老兵！我“啪”地立正，恭恭敬敬地朝老人家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老人家下意识地回敬了我一个军礼！尽管他的手臂未抬到该到的高度，五指弯曲着手掌未摊平，但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当过兵的人，军魂犹在。

老人家好奇地问我:“你当过兵？”

我说:“当了五年兵。”

老人家又问:“哪部分的？”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句“行话”，便答他道:“42军124师370团1营3连。”

“天呀！”老人家激动地站了起来，身子有些颤抖:“咋这么碰巧，俺也是42军124师370团1营3连的……俺们是老战友啊！”

我深感意外，赶忙上前扶住老人家:“老人家，您坐！坐！坐下来咱们慢慢聊。”

待老人家坐下后，我紧挨着他也坐了下来。

“你说咋就这么凑巧呢，”老人家的情绪还是有些激动，“坐在家门口，碰到个老战友……”

我赶紧说道:“老人家，您是革命老前辈，在您面前，我就是个新兵蛋儿，您可千万别这样称呼我啊！”

老人家说:“老战友，你可甭这样说。”

我说:“就是吗。”

“老战友，”老人家说，“俺们42军，可是一支威风凛凛能打硬仗的部队啊！”

我说:“是，是一支有着革命光荣传统的英雄部队！”

老人家说:“俺们师在赴战岭与美陆战第一师交手，仗打得相当激烈，尽管美军动用了飞机和坦克作战，最后还是吃了败仗。战斗结束后才发现，俺们排，打的只剩下俺一个人了……”

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沉重。

“排长和战友们，全、全都牺牲了……俺们班里的柱子，才17岁啊！”老人家边说，边悲恸落泪。

我的眼眶也潮湿了。

过了一会儿，老人家又说:“有人喊出'38军万岁！’清川江围歼美军战和黄草岭、赴战岭这几场硬仗打下来，俺们军也成'万岁军’啦。”

我随囗喊了句:“42军万岁！”

老人家刀削斧凿般的脸上，浮现出自豪和幸福的笑容。

一位老奶奶说:“他的身体里，还留有美国鬼子的炮弹片呢……”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子朝我走来，一位老人家告诉我，她是这位抗美援朝老人家的孙子媳妇，叫秋芳。

秋芳朝我微微颔首，然后对我附耳低言道:“俺爷爷一回忆过去，情绪就会失控……他92岁了，心脏有些不好，还血压高，引开话题吧……”

我说:“老人家，你这顶军帽咋弄了个窟窿？”

“布都糟了……”老人家说，“喏，让秋芳给洗的呗……”

秋芳对我说:“为这事，爷爷没少责怪俺，他还伤心地落过泪呢。爷爷把军帽当成宝贝，平时舍不得戴，只在每年的八一建军节前后戴上几天。”

老人家取下军帽，轻掸了几下，他满怀深情地凝望、摩挲着……良久，才又重新戴到头上。

…………

我看了下时间，同抗美援朝老兵战友握了下手后，对在场的老人们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有空常来玩啊！”

“俺们喜欢跟你打唠……”

“……”

老人们对我的离去，依依不舍，我边走边回首，还不时地朝他们招手。

从这以后，我记住了这个叫云松村的小山村，记住了那位令人尊敬的抗美援朝老兵战友，记住了那些和蔼慈祥的老人们。

时间过得真快啊，睒眼又是一年。

今年八一建军节这天，我来到了云松村，我为抗美援朝老兵战友带来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一顶志愿军单帽和一顶志愿军棉帽。这两顶志愿军军帽，是我委托一个战友，从一个收藏爱好者那里淘来的，价格不菲。我心想，只要抗美援朝老兵战友高兴，比啥都强，值！

我又来到了那幢老屋前，几位老人正在一起打坐聊天，他们认出我来了，热情地同我打起招呼来……

我问他们:“我的那位抗美援朝老兵战友，咋没来打坐聊天呢？”

“嗨，”一位老人家叹了口气，说，“真是没想到啊……”

“他怎么了？”我两眼紧盯着老人家问。

“秋芳一一秋芳一一”一位老奶奶大声地喊道，“有一一人一一找一一”

一位年轻的女子闻声赶来，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是抗美援朝老兵战友的孙子媳妇。

秋芳一见到我，眼圈就红了:“俺爷爷他……”

一位老人家说:“没一点征候，说着说着话就走了。”

另一位老人家说:“这老话说呀，'时节不饶苗，岁月不饶人。’一点也没说错。”

又一位老人家说:“93岁的人了，油尽灯枯，是走的时候了。”

我劝秋芳道:“节哀顺变，人总有这一天的。”

秋芳头儿点点，泪光闪闪。

我从袋子里取出那两顶军帽，递给秋芳，有些哽咽地说道:“就，就挂在，爷爷的坟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