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先丨想念父亲
我不知道,一个人视力所及的距离能有多远?听力所及的范围又是多大?我只知道,我想眺望遥远的父亲,想听父亲那早就哑寂在岁月喉咙里的声音。
然而,千山阻隔,我既不能长留在父亲的身边,也不能把父亲接到我的身旁,只好把目光投向茫茫浩宇,投向那形同蜂窝的星海深处,抱着羞愧难当的愿望,久久祈祷:“父亲平安。”
初夏的夜晚,月亮迟迟地到来,缓缓如父亲佝偻的身影。月色中,父亲那张布满风霜,历经沧桑的面庞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直到眼角渗出泪水,才逐渐模糊......
出生在僻远乡村,痛苦与贫穷,疾病紧紧缠结在一起,像一张蛛网,盘踞住一个家庭,从这个角落扩延到那个角落。
但是我们的童年里却没有自卑。挺拔,伟岸的父亲是我们的骄傲,父亲写得一手好字,加上口才好,会说话,所以方圆几十里的众里乡亲有什么大小事都会找父亲,父亲也乐于帮人。父亲也是打理生活的好手,虽然我们生活在僻远乡村,但我们的童年充实而幸福。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永不会倒下的一座山,是我终身的依靠。
可是我刚强的父亲倒下了,病魔夺去了父亲往日的风采。2004年,已是七十岁高龄的父亲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医院抢救了4个多小时,终于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但从此半身不遂,部分地失去了听力和语言表达能力,生活不能自理。到如今父亲已经瘫痪近十二年了,这十二年我不知道父亲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与煎熬?
想到父亲,我总感到压制不住的难受在胸中翻滚。每次回家,父亲总是躺在那里,看见我,他总是力图坐起来迎接我,然后又总是颓然地放弃。我们的眼泪同时都在眼眶里打转。在父亲的眼神里,我看到的是一种悲鸣,是一种无助的绝望和哀伤。每次,回到父亲身边,他总是祈求的唠叨,给我一包老鼠药吧。而我只能呆呆地坐在父亲的身旁,握着他那只不能停止抖动的手,无能为力的安慰!
可是,生活分离了我和父亲,面对无助的父亲,我感到无边无际的迷茫,我不知道我所忙碌的一切到底有什么终极意义。
在这夏天的夜晚,在这2016年夏天的夜晚,我无法想像,12年了,12年躺床上,一动不能动,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和煎熬?
我遥望着茫茫浩宇,突然觉得自己像一条无家可归的,失去人性的狗。城市的高楼在我面前变成了一座座不可逾越的障碍,冷冰冰地耸立在我的眼前......
视线,在我的眼前扭曲着身躯,痛苦地伸向父亲的远方......
作 者 简 介
姜元先,女,毕业于贵州师范大学,现在是遵义湄潭求是高级中学教师,业余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