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练习】腊肉
一张皱巴巴的脸,在窗外,静默了许久, 只有不断的烟圈在啪嗒啪嗒落着灰时,连着钻出来。
女儿总笑父亲是腊肉干,又瘦,又没有水分,叫他少抽烟。
父亲每每说好的,然而只有烟抽完了才会说,没抽了呢。
这时候,妻子赶集回来,拎了一袋炸鸡腿子,一袋纸皮核桃,往厨房里去。香气扑鼻,女儿闻到了起身要去偷吃,却在打开冰箱门的刹那,被母亲把手打开,叫她别吃垃圾食品。
父母怎么都是这样,自己都不做个好榜样,一个个要么吃垃圾食品要么抽烟,却让孩子好好学习,多吃蔬菜。
她撇了撇嘴,只好放弃了炸鸡,又回去客厅窝着。
好在手机已经没有人管了,连老师都不会无端地,说要把手机收走。手机几乎成了孩子们学习必备的工具,当然是学习还是娱乐,是见仁见智的事情。
太阳这一会儿爬得老高,因为坐在窗边,女孩的手机屏幕也亮晃晃的,只有外放时吵闹的笑声,大概是一些综艺娱乐性的节目,所以总是笑声不断。
窗外男人早已不抽烟了,只有那升腾的烟雾是他才烧的,此时正拖了个开口的铁桶在窗下烧了火,薰肉。
肉香也没有很浓,只是烟里头有种陈年的酒味。
她走出来,“轰”地一阵鸟鸣从头顶掠过,抬头已经不见。
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过年,大约是再放个三四次假的功夫,学校里到时也会通知的。但她看见腊肉,看见家家都挂起了腊肉,她就知道,一年就要完了。
女孩搬了条凳子看父亲薰腊肉,忽然觉得父亲老得也快,反倒是自己,没怎么见长大,去年85斤,今年竟然一点也没长,也没更瘦。
附近有两条狗打起架来,跑着叫着撕咬着,一起滚到铁桶边,小的那个烫得马上嗷嗷叫起来,逗得女孩和父亲都笑了起来。
星期天的上午是放松的,因为还有一整天呢。星期天的下午一直到晚上,却很让人焦灼,好像一阵下来什么也没做,她慌得再检查了一遍作业,趁晚自习,还可以找同学对一对,不会的抄一抄完成了任务再说。
忽然又想到,这就到学校来了,这说明,一个礼拜又完了。
夜空中爆出一阵烟花,是谁家那么着急呢,不等着过年一起把好事情给办了呢?女孩子们都往窗外看,只要不看书,外面的世界都是好看的。
夜里十点,宿管阿姨赶鸭子般把落在外头的女孩们赶回去,一边喊着要熄灯了,脚步声在楼道此起彼伏,显得匆忙又琐碎。
女孩悄声去楼道接电话,绳子上晾着不知哪个姐妹的白色床单,在风中飘荡,又不知哪个姐妹在楼道唱歌,真是瘆得慌。
冬夜沁凉的月色,把人染得透透的水盈盈的,但摸起来皮肤依旧那么干燥。
父亲来电说,我还以为你外公去了,他尴尬地笑了笑,快过年了也不好办,幸亏又醒了。
原来是这样,她心里本来吃了一惊,又平静下来。
身后夹床单的夹子,被谁挂衣服时,不小心带下来了,晾床单的人也是,就随便夹了一个,心真是大。
“完了!”她听见一声低呼,连忙转过身去,只看见那张白床单飘然而逝,如同逝去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