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红雨｜乡野的树 / 开普饭

一半忧伤一半幸福

我喜欢它们在寒冬或者早春时候的模样，那是一种自信和高傲的流露。虽然根植乡野，虽然远离都市，却并不能够摧折它们自信也高傲的秉性。它们不屈不挠，不亢不卑，像是这个世界上的某种人，总会令人敬仰并赞叹。

<乡野的树>

作者：何红雨

✿ ✿ ✿

在冷冽的冬天，我喜欢把自己放逐在四野。

那时候，总有一棵或者几棵的树木会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的目光凝聚在它们的身上，久久久久。

我似乎忘记了此时正是寒冬，耳畔的风正吹得凛冽，我也似乎忘记了时光行走的脚步。

时光静止了下来，它只静静地与我一起陪伴在那些树木的身旁。

云是自由的花，只开在天空。偶尔，我也会为一朵或者几朵的游云而迷醉。

心里面对自由的向往和渴望是这世间每个人都有的。我们走在或许坎坷的人生漫道上，心灵却固执地想要不断地飞翔。

在一个早春的午后，我来到了久已向外的遥远乡野。

看到了一孔孔的窑洞，它们久已不再住人，只是在早春些微寒凉的风中显出更多的凋敝。我的思维也突然不再游走，只情愿栖息在那一孔孔凋敝的窑洞身上。

一条通往古庙的小径久已无人走过，而我，却情愿去走。尘土被我的双脚踩踏得飞飞扬扬，我黑色的皮靴上很快便附着了一层纤尘，可是我却并不气恼。相反，那一刻，我满心欢喜。我为自己能够远离繁华熙攘的都市而只身来到遥远荒凉的乡野而倍感骄傲。

曾几何时，我有过强烈的逃离感，那么想要逃离穷乡僻壤，只一路狂奔至张扬着幸福和美好的繁华都市。然而有天，我却会非常渴望一种回归。那样的回归仿如落叶归根般令我激动。

故乡的风吹开了早春料峭的山花儿，故乡的云也飘进了我的那颗孤寂怅惘的心。

我想不起来故乡那些树木的样子了，它们是否还照旧忠心耿耿地守护在故乡母亲的身旁。

一个人漫步，就在四周寂静无人的遥远乡野。

眼前的安静使我生出十分狂妄不羁的想象，我以为，这个世界完全都是我自己的，我也以为，自己正是那只翱翔于高空中的雄鹰，可以随意自如地俯瞰辽阔苍茫的人间大地。

不知名的几棵树，像是守卫着我的哨兵。我为它们的挺拔和高傲所折服。

脚步停住，不再移动，也只是为了那几棵挺拔高傲的树木。

疏密到恰好的树枝，十分凌厉地叉向天空。天这时是微蓝的，但却也蓝的恰好。一切在这里，仿佛都是恰好恰好的。静的恰好、蓝的恰好，也疏密到恰好。

我用手机拍下那些树木，也只是更喜欢拍下它们的枝枝梢梢。并不是我故意要忘却它们的腰身，只是我更喜欢它们十分凌厉叉向天空的姿态，既无羁，也干净。像是一场灵魂上最为纯粹的洁净，不可以被尘世间的不洁所污染。

于是，在我细细观看我拍下的树木之时，便也只是一种超值的享受了。

唯有微蓝净澈也高远的天空，可以成为它们的伙伴，但也只需静悄悄地沉默陪伴。无需只言片语，只是需要你保持沉默，不要开口说出什么，沉默就是最好的懂得。树枝和蓝天互为伴侣，如此懂得，也如此贴切。那是一幅图画，印象画吧？但也只能是印象画之父莫奈的笔触，透着几许清新，但也透着几许静谧。

乡野的树因为远离了都市的喧嚣和繁华而变得格外慎重。

但那样的慎重却是一种对生命的彻悟和珍惜。

并不因身处僻静之地而变得自卑，只是一味努力也自律地生长，听风在耳畔吹响动听的歌曲，也看云在头顶或急或缓地流经。

不会因为没有生在都市而一再卑微，或许这片寂寞的土地更适合它们的生长。

远处的山峦，甚或是沟沟坎坎，都是树木们最好的佐证，证明着它们的高傲和壮烈。即便没有人欣赏，也要身姿挺拔，也要把自己站成最美的风景。

乡野的树总会带给我不一样的启示，我也总是喜欢对那一棵棵生在乡野的树，不自觉地行着注目礼。

是的，应该就是这样的。

——每一个经过它们身边的人，看到它们的人，都是应该停下脚步，为它们行注目礼的。

那是送给它们的敬仰和爱戴，并且，应该一直地传承下去。

乡野的树上，偶尔也会悬有鸟巢，而那些鸟巢，也如它们一般孤傲，然而却孤傲到格外美好。

我走在乡野，正是早春时节，风轻云淡也天蓝静谧，那一棵棵乡野的树正以它们分外自信和孤高的姿态与我交流。

我听到了它们的声音。

——我们只愿驻扎在乡野，这里并不繁华。这里是片早就被人遗忘的尘世角落，贫瘠且落后，但是这里，却是我们最初和最终的家园……

于是，我再次被它们所感动。

在我轻拭眼角泪水的时候，那些乡野的树仍旧以它们独有的姿态向我问候。

而这时，头顶的几片云，正轻轻悠悠地漂浮而过。风，吹得格外细微，那样的细微，一如我的情愫，也是带着对那一棵棵乡野树木的无限爱戴和敬仰……

没有鸟鸣，我的脚下，是最朴实的黄土地，窑洞就在我的身旁，早春的麦苗儿似乎刚刚睡醒，它们正轻揉睡眼，对我微笑。

我忘记了我的耳孔中，还有正在播放的一支歌，那是范琳琳演唱的颇具西北风之歌——《黄土高坡》。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日头从坡上走过，

照着我窑洞晒着我的胳膊，还有我的牛跟着我。

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祖祖辈辈留下我，

留下我一望无际唱着歌，还有身边这条黄河。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四季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八百年还是一万年，都是我的歌……

图文| 何红雨

编辑制作| 玉玲珑

✿

✿ ✿ ✿

即便没有人欣赏，

也要身姿挺拔，

也要把自己站成最美的风景。

今天的红雨

✿ 秋时随手拍下的藤叶，在经年后再看，依然会心生欢喜，并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轻看它们。它们像是一抹雨后的新绿，每次看到，都会带给我无限的生机和活力。植物原来和人类才是最为亲密的伙伴。有天，或许你被厌倦，但一定会有某种你最喜欢的植物，十分忠诚地陪伴在你的身边，总不会厌弃……

何红雨

✿ ✿ ✿

经典摘录

✿

侏儒的祈祷

✿

我是个只要身穿彩衣、献筋斗之戏、享受升平之世就知足常乐的侏儒。
祈愿让我如愿以偿。祈愿不要让我穷得一粒米也没有，祈愿也不要让我富得连熊掌都吃腻了；祈愿不要让采桑农妇都讨厌我，祈愿也不要让后宫美女都垂青于我；祈愿不要让我愚昧到良莠不分，祈愿也不要让我聪明到明察星象；祈愿更不要让我成为英武勇敢的英雄。我现在每每在梦中上难攀之峰顶，渡难越之海洋——也就是在做着使不可能的事成为可能的梦。每当出现这种梦境，我并不觉得可怕。我正苦于像和龙搏斗似的和这个梦搏斗。请不要让我成为英雄——不要让我产生想做英雄的欲望，保护这个无力的我吧！我是个只要被这新春的酒灌醉、吟诵这《金缕》的歌（注），过上这美好的日子就知足常乐的侏儒。

（摘自《世界文豪幽默作品经典》）注：即唐代的《金缕衣》曲，杜秋娘歌：“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by [日]芥川龙之介　吕元明译

✿

何红雨

✿ ✿ ✿

她的文字，唯美而凄清；

她的文字温暖而治愈；

她的文字也偶或小资；

但都真挚感人、抒怀真醇、更婉约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