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专刊】李鹏:最深沉的爱
最深沉的爱
◎李鹏
【作者简介】:李鹏,渭南白水人,目前在广东工作,喜欢写随笔。
最深沉的爱,是绝口不提,不去谈论也不去抒情。
他认为自己挺有文化的,至少在每次见到二姐之前,他深深地这样认为。不过今天有点不一样,他面对着眼前的地方,认不出来那个牌子上的两个字是什么,他只能在电话里告诉二姐:“我在‘往列车’。”
二姐有点摸不着头脑,反复确认:“‘往列车’吗?,有没有其他的标识?”
他面对着这样的追问,倔强地不肯承认自己没文化,挂了电话,把“往列车”三个字和整个布景拍了张照片,用微信发给二姐,等待她的到来。
等待的时候人群陆续向“往列车”那边走,虽然他认不出人们所走方向的路牌标识,但他确信,自己没走错地方,这里一定是唯一通道,站在这里,也一定会等到二姐。
二姐没找到他之前,时间过得很慢,他似乎很有耐心,但人群流动很快,他误以为时间也如此,所以不停地用手里的报名表给自己煽风,让自己冷静。
可是每一眼的扫视都是一场空,每一场空都让他心里焦急一重,不是出自于时间的压力,而是内向对另一种情景的期盼,他只敢背地里偷偷地想,从不拿出来和自己单聊。
不单聊不等于内心不想这事,每次一想,就是整个晚上,甚至加上无法硬撑的黎明睡梦里。
早上出发前,他梦见很多次和二姐的见面,都不顺利,颇为曲折。
出发时时间很紧,他没多想那个梦,也没用手机百度那个梦有何意义,他坚信梦是相反的。
直到现在,他才有点怀疑,也许不是所有的梦都想反。
二姐的电话在这时忽然响起,她告诉他,自己在充值区。
他四周张望,没有挂电话,一边走一边重复着“充值区”三个字,告诉二姐说:“你等一下,我找找。”
走动的时候他看到了充值区,然后看到了穿着一身运动装的二姐,他在电话里告诉二姐:“我看到你了!”然后他挂了电话。
二姐也看到了他,一脸着急,眉头紧锁,省略很久没见的嘘寒问暖,直奔主题:“我拿的卡好像没钱了,充了一百还是不够,你手里有港币没?”
他尴尬地笑着说:“我没有,我不知道,我听你说只要办一个卡就可以了。”
他说得飞快,似乎想把这个问题的无法解决和自己摘开,但其实不用,二姐并不会因此对他有什么不好的想法,最多只是内心遗憾他为何没有预见性,或者没有为此做一丁点准备。
他确实一丁点儿准备也没做,甚至没到口岸之前他还觉得一定是二姐准备好了这一切,他只要跟着她走就好了。
不过后来二姐告诉他,她自己可能晚点到,让他先进,因为两个人过关的通道不在一起,他的可能麻烦一点,所以为了节约时间,各自过完关再约地方相见。
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有点失落,倒不是怕自己要一个人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而是事情似乎向着梦里的境况而去,令他不安。
虽然第一次过关,但他轻车熟路,很快就过完关,只是没想到他的快速,忽略了接下来发生的各种意外,这种意外也包括二姐自己没有准备好港币。
两个人围着入口大厅走了一圈,没发现能解决的可能。二姐便抱歉地告诉他,他们只能在附近走走了,不能去远的地方,他没任何想法,说去哪里都可以。
走之前他问二姐那个标识里的字是什么,自己怎么看不懂。二姐说:“那是繁体字,紅磡,还有落馬洲。”
落马洲到红勘只有一站路,下车后二姐提议先找个地方吃早点,他本能地说好,就像一个机器人,没有一点其他的念头。我是说,他在内心觉得二姐说得一切都应该无条件答应。
他们走到一个商场,大多数店铺没开门,二姐告诉他,他们只能在能刷卡的地方吃东西,因为他们没有港币。
他说都行。
不过后来发现能刷卡的地方貌似都不卖早点,而且大多数都还没开门。
周末早上九点多的香港,太阳温和很多,行人大多都不太着急,街上垃圾清晰可见,不像想象中那么干净,楼房老旧,店面没有特别不一样的风格,小吃停留在巷子不深的地方,这里看起来每条街都像巷子。
他们随机停留在某个巷子里的小吃摊,用刚刚从银行取的五百块钱面额买东西。因为没看到过港币,他把五百块当成一张纸,也不放口袋,捏在手里把玩。直到需要用钱,他才把钱塞给二姐,高兴地退到一旁。
二姐点了一份面和一份肠粉,面打算给他吃,因为里面有猪脚,不过他告诉二姐自己不吃猪脚,二姐无奈之下选择自己吃面,其实他还想告诉二姐自己也不吃肠粉,不过他不能说。他对肠粉也许还不至于不能下咽,虽然说对于不喜欢的食物在二姐面前都能将就着下咽,但猪脚他会浪费,很夸张地浪费,肠粉不同,只要塞进嘴,嚼两口,咽下去即可,猪脚则完全不能用此方法。
吃肠粉的方法还延续到午饭,二姐在街边买了一份寿司和生鱼片,他其实挺抗拒生鱼片,但为了不让二姐扫兴,也这样吃了一些,一开始觉得挺不错,直到吃第三片的时候就不敢太多咀嚼,神经的抗拒会对味觉发出警告,再慢慢咀嚼你会呕吐,吓得他也吃得飞快。
早点和午饭相隔的大多数时间里,他们都在漫无目的地走,沿着街,或转圈,或直行,如果有人用无人机在高空拍摄他们的行走轨迹,像极了两只被摘除了触角的蚂蚁,毫无章节。
不过有一段时间他们来回穿梭于某条小街,街上百分之八十都是化妆品店,二姐在各大店面之间寻找适合自己皮肤的护肤品:粉底,眼霜,口红,面膜,爽肤水,洗面奶,精华液,面霜等等,反正他分不清楚。后来他粗略知道一些东西,一个店叫卡莱美,一个叫卓悦,一个牌子叫蓝黛尔,一件牌子叫雅诗兰黛,二姐喜欢的护肤品产地一个是法国,一个是日本。至于后来二姐买了哪国的哪些护肤品,他搞不清楚,他只是在一旁静看,看着看着会无奈地想笑。因为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女人的世界,一个他以前从没来过的世界,一个任时光流逝也不动摇选择美丽信念的世界。
他还发现二姐是这个世界唯一不同的人,二姐纯粹是为了护肤,而其他多数人是为了漂亮。咋一看没分别,其实不然,一个为了自己好,一个未必。用护肤品就像吃保健药,而用化妆品则像吃速效变美丸。护肤是长时间地调节和改善,化妆则是短时间地摧残和破坏。
二姐买完之后捂着自己的脸问他:“我对自己这张脸是不是太舍得了?”
他笑着说:“女孩爱美是天性,如果我像你一样去买才会不正常。”
买完之后二姐问他有没有要买的,他想了想,好像没有。心里虽然惦念着是否要给哥哥和姐姐买个结婚礼物,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只好作罢。
由于二姐前一天夜里没休息好,加上第二天又要去出差,他们只好赶在人流比较少的时段离开。
离开路上,二姐建议他还是不要回老家,最好把家定在南方,有时间坚持自己的写作,晋升自己的学历,考一些证书,也许还包括找女朋友,二姐知道这件事自己也同样面临,所以没提。
他淡淡地说自己会考虑,也会坚持。他忽然觉得一股现实的东西向他砸过来,就在时间不远处。
回到深圳打算送二姐回到家,忽然被刚才的话题牵扯地有些心累,打电话给一个同事,然后告诉二姐自己要去找一个同事。二姐点头,也用手机去忙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生活。
然后他们在地铁上分别,分别之后他继续一个人乘车向前走,把脑袋放在胳膊里,看着地铁窗子上自己的身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点信心也没有。
他在心里默默说,远了,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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