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诗刊/七月的诗（十四首）
七月的诗（十四首）
东方浩
山间的路
陌生的山 陌生的道路
这山间的小路 忽然分叉
关于方向 关于风景
都需要重新规划
如果驾车在公路上
导航会为你重新设计路线
路牌也会有提示
事实上这山间的村路
缺少城市的那些元素
对一个偶尔到来的人而言
这乡间的树木、作物和路廊
都是陌生的 沉默的 冰凉的
那就随意走一条吧
不管它通向哪个村庄和山顶
总有异乡的风景和气息
在前面安静的等着
一些土狗 会“汪汪汪”地冲我们喊叫
2020.07.02
窗外有鸟
窗外有只鸟 叽叽、叽叽
一直在叫
叽叽 叽叽 叽叽
叽叽叽 叽叽叽 叽叽叽
不晓得停下来
也不控制一下速度和节奏
这些叽叽叽的声音 戳进
我耳朵 也戳进眼前的诗行
搅乱了错落有致的排列 只有叽叽
叽叽 叽 叽叽
这个平静的下午 那鸟为什么要这样
它在呼唤什么 在表达什么
我见不到它 但我想象
它小巧的脑袋里肯定有巨大的想法
即使我关闭窗户拉上窗帘 叽叽叽的声音
还是像一把针 刺穿玻璃和麻布
2020.07.06
那堵墙
那堵墙闲在那里
闲了多久无法考证
一堵黄泥土墙 斑驳着开裂着
但还是挺直地立着
墙角有青草在摇晃
有藤蔓 一缕一缕往上爬
青草的青和黄泥的黄
形成对比 加重了沧桑的分量
我站在泥墙面前 思考着做点什么
泥墙以及泥墙上的这些窟窿
藤蔓和茅草 也在看着我
它们会想些什么呢
这村口的一间黄泥瓦屋
闲置的房子 无人打理
我是否可以在墙上画一幅画
画一扇窗 一个烟囱 几缕炊烟
再画一只老牛 一把犁
一个挑担的老农 在夕阳下
还有三五个小孩
跑过卵石的村道 追赶大叫的鸡和狗
可是 我手中并没有画笔和颜料
那堵墙也不是我的墙
我只是一个异乡人 路过这个陌生的村庄
对一堵空白的黄泥墙发呆了几分钟
2020.07.07
新安江水库泄洪
新闻说 今日新安江水库九孔全开泄洪
据说这是第一次 除了建成时那次预泄洪
前几日已经在开孔泄洪
只是开了五孔七孔
网上传播的视频确实震撼
白花花的水 跳上半空的鱼
有人感叹 这白白流出的都是
农夫山泉 千岛湖鱼头
价值多少也已经无法计算了
上游的水还在上涨
新闻还说 安徽那边的学校、村庄和城市
都被淹了不少 高考也改期
哎梅雨季 充满暴力和癫狂
大把的雨水 下了一天又一天
更多的水库 赶着趟泄洪
所有的下游河水暴涨 入海口波涛汹涌
江南的雨水 湿透群山和大地
年年雨季 今年特别强悍
像一群吃了兴奋剂的野兽
狂奔 冲突
柔软的水 突涌出毁灭的狂暴
它会熄灭多少摇晃灯火呀
而遥远的北方的沙漠 它枯干的面孔
露出渴望、悲伤和痛苦的表情
2020.07.08
抵 挡
温度正在不可阻拦地攀升
更多的热
也在一一登上新的台阶
当我独坐 面对四壁
内心的清凉
能够抵挡时代的热潮吗
一颗心跳出怎样的节奏
一束目光聚焦哪些亮光
生命的河流宽阔的中下游 多么舒缓
没有翻腾的浪花
没有奔跳的鱼虾
只有星光 冷冷地照下来
这样一种高远的光芒
仿佛虚无 仿佛不可触及
但这就是一生的仰望
沧桑或者悲悯 是另一行诗句
是另一种炊烟
把岁月的黄昏轻轻晃动
炎热的风正在席卷浮躁的喧嚣
一个独坐的人 他的肃穆
和安宁 无疑能够对月成三人
2020.07.14
深夜蝉鸣
夜深时刻的蝉鸣 惊动失眠的人
天气炎热
空调房舒适
终究还是有一些无法入睡的
比如这蝉 比如这人
蝉在夜色的树枝上
使劲地叫唤
让整个深夜都微微震动
一棵树 一片小树林
甚至整个小区 就这样无法宁静
而此刻的我 表面安静内心烦躁
一声一声地数着蝉的鸣叫
空调外机的噪声
与远处的蝉 仿佛已经联手
从窗缝里一次一次地钻进来
更多的莫名的声音 也在深夜里响起来
为什么白日里肃穆的事物
会在暗夜里一一走上思索的舞台
并且如此急促
如此的波涛汹涌
是黑夜给了一幅遮掩的纱巾
还是撕开了那一层彩色的妆容
深夜 一双失眠的眼睛陪着一颗失眠的心
看见了看不见的那些
听到了听不到的那些
2020.07.20
在雨中沉默
作为一只麻雀 此刻只能在雨中沉默
在雨中的屋檐下
七月的雨水 充满清凉
所谓的酷暑早已被持续的雨天稀释
单薄的羽毛 潮湿的羽毛
只能用尖尖的喙 轻轻梳理
同伴们在哪里 刚刚学会飞行的小麻雀
又躲在哪里
感谢这乡村的屋檐 还有可以栖息的空间
不知道这样的旧房子 还能存留多久
现在作为一只鸟 只能看着大雨沉默
撑着伞的陌生人 你为什么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我
2020.07.06
傍晚的鸟事
一种单音节的鸣叫
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这是傍晚
厨房窗外的栏杆上
传来一声又一声胆怯稚嫩的叫声
夕光斜斜地照过来
楼下的胜利西路上车流人流如同潮水
五楼的栏杆高悬于空中
一只小麻雀 细小的身子细小的爪子
它蜷缩着 晃动着 小心翼翼的移动
但叫声一直没有停下 它在呼唤
它单音节的言语里 应该有丰富的
词汇和表达 叽 叽 叽……
它的脑袋在四处张望 它的羽毛在颤
小小的翅膀 在微微的张开
突然一道暗影掠来 一只成年的麻雀
轻盈飞过 顷刻间小麻雀展开翅膀
在车流的上空 一大一小两只麻雀
悄然飞逝 消失在夕阳的光辉中
五楼的栏杆已空 城市的天空也空
但我记住了 一种单音节的叫声和摇摇晃晃的飞翔
2020.07.11
在天台（五首）（存目）
“往哪走，都是往前走”
生命的河流 每一滴水
都回不到从前 灵魂的呼吸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
不会停止 哪怕是短暂的停止
总有新的岩石或者树木
拦阻在道路上 每一个弯道
那些看不见的情景
无法预言
喜或悲 苦与乐
阴或晴 爱与恨
是另一种季候 无法选择
只能承受 人其实也是一种作物
或者一种动物 在天地之间活着
“往哪走，都是往前走”
这样一句箴言般的言语
谁在掂量其中的重或轻
一只鸟飞过 一片叶坠落
一缕风中传来谁的呼喊
走吧 这一把椅子不是属于你的
它的空 岁月的风尘会覆盖
2020.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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