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骚之十一

何瓊佩之偃蹇兮,眾薆然而蔽之。
惟此黨人之不諒兮,恐嫉妒而折之。
時繽紛其變易兮,又何可以淹留?
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
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
豈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
余以蘭為可恃兮,羌無實而容長。
委厥美以從俗兮,苟得列乎眾芳。
椒專佞以慢慆兮,樧又欲充夫佩幃。
既干進而務入兮,又何芳之能祗?
固時俗之流從兮,又孰能無變化?
覽椒蘭其若茲兮,又況揭車與江離?
惟茲佩之可貴兮,委厥美而歷茲。
芳菲菲而難虧兮,芬至今猶未沬。
和調度以自娛兮,聊浮游而求女。
及余飾之方壯兮,周流觀乎上下。
靈氛既告余以吉占兮,歷吉日乎吾將行。
折瓊枝以為羞兮,精瓊爢以為粻。
為余駕飛龍兮,雜瑤象以為車。
何離心之可同兮?吾將遠逝以自疏。
注釋:


瓊佩:瓊枝之佩。
薆然:遮暗的樣子。
諒:道義。
蕭艾:蕭為凋零,艾為艾蒿。
容長:外表美麗。
苟:作假如解釋的話,前後不通。應當視為曷。
樧:茱萸。
干進:求上進。
祗:敬,引申為祭品的潔淨。
未沬:沬為微,未沬為尚且濃郁。
和調度:調度為憂慮,和調度,即緩解憂慮。
瓊爢:瓊枝磨成米。
粻:干糧。
瑤象:美玉和象牙。


今譯:


為何瓊佩已經枯折黯淡了,眾小人們還要排擠遮擋它。
這些小人們不講道理和道義,只恐會因為嫉妒而將之毀滅。
這個世界紛亂無比不停變化,又有什麼地方可以駐留?
蘭草和白芷已經變得沒有芬芳,荃草和蕙草也變質成了白茅。
為什麼昔日的香草們,如今竟然變成了這些枯萎的艾蒿?
又豈能有其他的緣故,都是因為不好修善害得!
我曾以為蕙蘭是可以倚仗的,它卻不實而虛有其表。
拋棄自己的美麗去混跡世俗,又怎能再混跡于群芳。
椒變得專橫讒佞又狂妄傲慢,茱萸又想冒充香料鑽進香囊。
既然它們向上鑽營一心要進去,那還有什麼香草是乾淨的呢?
這都是現實風氣的潮流,又有誰能不跟著變?
看椒蘭們都變成了這樣,又何況藒車和江離?
只有我這個瓊佩可貴,它的美麗被人拋棄直到如今。
它的香氣濃郁絲毫沒有減損,降芬到現在還沒有消失。
用它來緩解心中的憂慮聊以自娛,姑且遊歷四方再將美女尋覓。
趁著我的佩飾還正當盛美,四處周遊遍看天地上下。
巫朌既然告訴我吉占了,挑一個吉日我就將啟程。
折下瓊枝作為菜,精制瓊爢作為干糧。
為我駕起飛龍,用美玉和象牙鑲嵌車身。
不同心的人怎麼能在一起?我將主動疏遠你遠赴他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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