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杜甫《登高》

于立志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杜甫：《登高》

杜甫的七律《登高》，围绕“悲秋”主题，描述三峡所见所感，称得上四联八句皆对仗的第一人。贴切自然的对偶句，宛如骐骥并驰，鸾凤和鸣。

有的诗评家评估《登高》是千古“七律第一”。笔者以为过矣。一悲到底，尾句依然。一位评论家点评：“太白过散，少陵过整，故此诗起太实，结亦滞。”清代沈德潜说此诗结尾“气竭意尽”。有的学者认为，“潦倒”一词有放荡潇洒、落拓不羁之意。即使“多病”仍要“登高”，愈是苦难愈要抗争。此言有点牵强。

也谈杜甫诗《登高》

王健新

杜甫是和梵高经历相同的大师，他们的作品艺术表现力超前，高于自己所生活时代的审美观。在“盛唐气象”的影响下，杜甫的现实主义风格不被认可，杜甫只是人们眼中的“文艺青年”，直到他死去五十多年后，韩愈在他的诗中用“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才第一次把杜甫和李白相提并论。

杜甫后半生大多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靠着几位做官的好朋友安排秘书之类的工作养家糊口。公元765年，剑南节度使严武去世之后，杜甫辗转到夔州，刺史柏茂林对他很好，给他一百多亩官田让他管理。杜甫在这里过了一年零九个月的安逸生活，写了四百五十多首诗。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悲秋是古人常有的情结，这里既是写秋景，也是写杜甫自己的心情，写的很悲壮。“万里悲秋常作客，”正是杜甫对自己半生拖家带口、颠沛流离的一种写照。“百年多病独登台，”古人有重阳登高、祈福避灾的风俗。王维也有“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名句。杜甫在这时写有《九日五首，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重阳登高避灾是一个传说，晋人桓景从费长房学道，费长房所说:九月九日，汝家有灾厄，令家人各作绛囊，盛茱萸系背，登高饮菊花酒，可消祸。所以说杜甫越是身体不好，越要登高，这是病人的一种乞求健康的无奈心情。结句是说在生活压力下，人已经老了，只有借酒消愁。

唐代诗家也没有人规定作品必须虚实结合。杜甫在律诗中喜欢前四句写景，后四句写自己的境遇。潦倒其实一点都不潇洒，落拓不羁更谈不上，因为杜甫晚年经常吃不上饱饭，最终也是因为吃了发霉变质的食品中毒而死的。

至于说作品过于写实，杜甫的绝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不写实吗？王维的“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不写实吗？这些千古名篇告诉我们，作品的主题与表现技巧才是主要的，而其它的一些清规戒律完全可以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