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狂”杨过:侠之风流
杨过,名过,字改之,是金庸武侠小说《神雕侠侣》中的主人公,前作《射雕英雄传》中杨康与穆念慈之子。
穆念慈在铁掌峰上失身于杨康,竟然怀孕,只盼回到临安故居,但行到江西上饶,已然支持不住,在树林中一家无人破屋中住了下来,不久生了一子,便是杨过。穆念慈带杨过在此生活,丐帮彭长老无意经过,穆念慈被擒,后被郭靖、黄蓉所救,随后由郭靖为杨过取名。取“有过则改之”之意。后穆念慈因染病去世,临终前告诫杨过不可为父亲复仇。
杨过遵奉母亲遗命将母亲的遗体葬在嘉兴王铁枪庙外,此后便流落嘉兴,并住入一座破窑之中过着偷鸡摸狗的日子。杨过见李莫愁掳走陆无双和程英,但未能成功相救,还因好奇中了冰魄银针之毒,但随后遇到了欧阳锋,并由其传授了解毒之法——蛤蟆功,同时也要杨过认己为父。在欧阳锋走后,杨过无意中被郭靖、黄蓉夫妇遇到,并且认出了杨过,于是少年杨过被带到了桃花岛。
杨过叛逆机智、情绪激烈、风流英俊,所学武功博杂,涉猎古墓派武功、蛤蟆功、打狗棒法、独孤求败的剑法、弹指神通及一部分九阴真经武功,最终合成创一种刚猛可与降龙十八掌相媲美的掌法——黯然销魂掌。
杨过幼时流落嘉兴,14岁时遇见郭靖并被郭靖接到桃花岛居住,后被送至全真教学艺,在全真教受到赵志敬的虐待,再不甘受辱的情况下,逃出全真教,然后被古墓派小龙女收养,同习玉女心经。后相助中原武林,大战金轮法王。又因“师生恋”被世人不齿,多番寻找出走的姑姑。杨过在绝情谷身中情花毒,又遭郭芙斩下右臂,后受神雕指导学得独孤求败海潮练剑的秘诀。然后大战重阳宫,并在王重阳像前,当场和小龙女结为夫妇。后又因郭芙之故,妻子小龙女剧毒难治投崖。只留下“十六年后,在次相会,夫妻情深,勿失信约。”加上黄蓉善意的“谎言”,杨过相信了。
于是这十六年中杨过与亦师亦友的神雕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人称“神雕侠”。十六年后杨过在绝情谷底重见小龙女,“神雕侠侣”终于圆满。但是杨、龙夫妻圆满了,襄阳城和百姓却在蒙古铁骑下水深火热。于是杨过相助郭靖保卫襄阳,打败金轮法王和蒙古大汗,又获封新五绝“西狂”,结识郭襄、张三丰等人,最终归隐古墓,留下一句:“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
说杨过,就不得不提一个人,就是郭靖。杨康赋予了杨过生命,但是郭靖塑造了杨过的灵魂。
郭靖对杨过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没有郭靖,杨过会怎么样?这不好说,或者成为一个恶棍,或者依然可以成为行侠仗义的侠客,但是绝对成不了大侠。
郭靖为正,杨过为奇;郭靖中流砥柱,杨过剑走偏锋;郭靖是侠之大者,杨过是侠之风流。
从《神雕侠侣》一书开始,杨过便是郭靖这个成功人物的一种反动,一种矫正,一种补充。
千里之风,始于青萍之末。少年的杨过,就有了这许多的奇特,许多的与众不同。
自幼没爹没娘的杨过,天不收地不管,不仅没能享受父母之爱,甚至于连生存和苟活都要靠自己的血泪去争取,他有太多的委屈,太多的怨意,所以他偏激,所以他刁顽,有这样的经历,他怎能不偏激?怎能不刁顽?怎能不在尘土一般的卑微中生出那种不可理喻的骄傲?这种骄傲,纵观《神雕》一书中,没有第二人有。郭芙骄傲,但是郭芙太肤浅,根本不懂骄傲的含义,她更多的是骄纵和傲慢。郭襄骄傲,但是她是那种骨子里的高贵典雅的骄傲,从不刻意表现出来,她的气质流露出来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真、善、美。这都与杨过桀骜不驯的骄傲“格格不入”。
杨过在桃花岛和郭芙、武氏兄弟一起生活,但是却处处被针对。
在锦衣玉食,轻裘美肴中浸泡得要滴出蜜来的郭芙和武氏兄弟,他们和少年杨过不是同类。差距和层面注定了油与水的不相融,冰与火的不同炉。所以郭芙和武氏兄弟欺辱杨过,我们又何忍深责。
郭芙无辜,武氏兄弟无辜,孩子们本能中恶的一面无辜。
一种不平之气和渴慕青云的种子,在杨过的心中扎根,在酝酿着卓异的精神。杨过日后的离经叛道,特立独行,于斯己见,这种环境,给他很大的刺激。
熟悉金庸先生武侠小说的读者和观众都知道,在金庸小说中,总有一种对人世博大的慈悲和怜悯,读少年杨过在桃花岛逃遁一段,“他独立山崖,望着茫茫大海,孤寂之心更甚”,读此,读者大多会有一种巨大的悲凉的感觉。
少年杨过在全真教学艺,胆敢辱骂师尊,此为大侠杨过人格形成的内在关键,日后杨过一意孤行,突破世间“封建礼教”的道德行为规范,此处即为因,即为种。
杨过和小龙女生气,逃出古墓,恰巧碰到了洪凌波,杨过此时心中烦闷,洪凌波正好是杨过排泄和移情的对象。杨过轻佻、油滑的本色再次有了排演的机会,当然,杨过总是不会放过这些机会的。
杨过道:“谁待我好,我也待她好。”此一句话是杨过一生行事的最大纲要。
杨过不像郭靖有那么多正义感、道义感,他渴慕的只是自由自在的人性,渴慕人世间的真心换真心,这样的想法,你能说他错吗?当然不能,这是最真实的杨过,也是杨过最受欢迎的地方。
欧阳锋在书中的反派,是“西毒”,但是欧阳锋对杨过好,杨过也就对欧阳锋好;奇丑的孙婆婆对杨过好,杨过也就对孙婆婆好;郭芙说杨过手脏,杨过便“对她一家都生了厌憎之心”。
这就是杨过,他好像是自由之子,怀着一颗此子之心,“你投我以桃,我报之以李”,完全地感情用事,这种人是性情之人。
金庸先生说:“唯至情至性者是世间真英雄”,杨过不但至情,而且至性,所以杨过是真英雄。
杨过的良心原则只不过是“谁待我好,我就待他好”,谁待我不好,我也待他不好。此外的一切,都不在话下,所以对杨过来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这很真实,也很现实。
情为何物?即使是杨过小龙女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情,剖开了看,也并不是一切都尽如人意。
杨过是金庸先生小说中的一个异类,他是英雄,他的英雄又是如此的真实,以致他性格中的弱点也如此栩栩如生。
小龙女被尹志平玷污,误以为这是杨过少年的鲁莽,杨过却蒙在鼓里,不知隐情,自然惹得小龙女伤心离去。杨过自此踏上追寻爱人踪迹的旅途,其间穿插了许多喜剧、悲剧和闹剧。
程英、杨过、耶律齐、完颜萍去救陆无双,四人大战李莫愁,险象环生,幸而郭芙、武氏兄弟巧遇,过来援助,赶走李莫愁。
杨过和郭芙、武氏兄弟算是故人相见,非但没能执手言欢,杨过反而寂寂而行,这是杨过内心偏激的一面又占了上风。
他身世悲悯,顾影自怜,郭芙的高贵和不可方物的娇艳再次刺痛了杨过的内心,杨过在自卑中愈是激发出非常的孤傲,愈珍惜小龙女的柔情和真心,也愈发思念小龙女。
洪七公无意的一句喝骂,引出杨过的滚滚泪水,写得恰如其分。
杨过一生,都需以此真实隐痛来着眼,杨过实是内心痛哭和泣血的孤傲侠客。
奇特的境遇铸造杨过卓异的心灵。生与死,爱与恨,情与仇,恩与义,都在激励着杨过的心灵,让他的境界飞速拔高,“只觉世事如浮云”,这是得有多少的经历才能有这样的觉悟?
杨过毕竟是少年心性,骑丑马装腔作势以潦倒的扮相要去戏探郭靖夫妇,以其见小的真实,同时反衬郭靖大的真实。
杨过道:“原来郭伯母竟是这般美貌,小时候我却不觉得”,杨过此时方才是真长大了。
黄蓉传丐帮帮主之位与鲁有脚,庆典上丐帮张老提到“忠义”二字,杨过称“自幼失教,不知‘忠义’两字有何等重大干系”,此一段,显示出杨过有悔有悟。
看在“自幼失教”四字上,我们更应体谅杨过的许多偏激,虽然偏激,但是绝不卑鄙。
杨过、小龙女别后相逢,激动万分。“大厅之上千人拥集,他二人却是旁若无人,自行叙话”。
我眼中只有你,你眼中只有我,有你的世界才是最真实的世界,没有你的世界只如四大皆空!
这样的爱情,不知道是多少少男少女理想中的、值得追逐一生的爱情,但是有几人可得?
英雄大会,激战正酣,杨过和小龙女却恍然不闻,执手言欢,情意缠绵。
一个“自幼失教”,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不谙世事,半点不知世俗礼法。
这样的两个人,恰好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一对。
倘若世俗礼法不能给人以人性的自由,生命的欢娱,不懂也好,不理也罢!
但是没想到两人的感情却遭到以郭靖为首的天下英雄的反对,小龙女在黄蓉的说教下,黯然离去。
有情人方才重逢,却又分离,情的煎熬和揪心裂肝的戏剧冲突,呼啸着向前。
分离意味着什么?分离意味着思念,分离意味着重逢。
分离永远是爱情的发酵剂和催化剂,分离永远使幻觉在距离的美感中完成一种甜蜜的自欺和完满。
杨过一开始懵然如梦,丝毫不解那种知冷知热、一会儿是海水一会儿是火焰的情和欲的迷醉和美感。
正是分离使杨过变幻了聚焦和视点,使他因焦渴和期盼开始脱胎换骨,破茧化蛹,对爱有了更为巨大的期待和迫切。所以虽然小龙女不明世事,而杨过却明知不妥而不再犹豫,有了一种空前的百无禁忌的勇敢。
本来心性易于偏激的杨过,从傻姑的片言只语中误会了真相,将郭靖黄蓉当作了他的杀父仇人。
怨毒于人,真可以扭曲最高贵的人性。
然而,故事正是从误会中生长,愈是误会,愈是让读者悬疑,愈是让读者丢不开,放不下。
道德、正义、社会规范之类的东西,对于“自幼失教”的杨过来说,实在是淡薄。
所以杨过在误会和憎恨郭靖黄蓉夫妇之余,竟与曾是以性命相搏的死对头金轮法王达成一致,相约“我助你取得武林盟主,你却须助我报仇”。
这是真实的杨过,正印证了前文中说的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这是有缺点的、真实的、非完人的杨过,这是个体与集团利益冲击的悲剧。金庸先生为何偏爱杨过?许多读者为何也偏爱杨过?惟其真实,惟其情可悲、可悯,才能动人,所以杨过受金庸先生和读者偏爱。
杨过知道自己武功远远不如郭靖,所以想自创武功,呕心沥血要在武学上有所独创,于是出现了“七日之中,接连昏迷了五次”。
读到此处,才明白,原来这才是真正做学问的境界,也惟有真正做学问之人,才知其中甘苦,笔者不胜羞愧。
最后杨过猛然顿悟,诸般武学皆可我用,不必强求合一,当用则用,惟求自然,此番武学境界,比之从前,又高明了许多。
能达到这种武学境界,也是杨过将诸般学问做到至深至极时的境界。
很多人都说《神雕侠侣》是一部情书,从点题、破题、立意、总喻,全在于情花一物之明喻。
花以情为名,情以花作譬,情之为物,本是如此,入口甘甜,回味苦涩,而且遍身是刺,就算你小心万分,也不免为其所伤。
情花何等美丽,果实却丑陋难看,或苦,或辣,或酸,或臭气难闻,或令人欲呕,十个果子有九个苦,却只亲口尝过才知就里。
问世间情为何物?谜底和答案,便在此处,但是有多少人可以真正看懂?
杨过小龙女相认后,再次因分离的距离而放大着内心的欢悦激情。
喜极而泣之后,杨过又按捺不住天性开始胡说八道:“我肚子里血多得很。”
信乎?果然,金庸先生武侠小说中,杨过应当是第一热血青年。
情之为物,既甜且毒。看杨过身中千百情花之刺,剧痛难捱。情的隐喻,情的警世,写得惊心动魄。
情为何物?情为生命中最深刻的苦难和无边的眩晕;情为美丽的苦行和自虐。
杨过道:“我的生辰八字必是极为古怪,否则何以待我好的如此之好,对我恶的又如此之恶?”
过儿错了!境由心造,物以己悲。非是这个世界太过颠倒,太过无奈,其实激情的冲刺和放任早已将游戏的规则改变。
杨过身中情花之毒,只有三十六天可活,裘千尺却恩将仇报,给了杨过半粒绝情丹,杨过的毒势反而加快一倍,只有十八天可活了。这十八天中,杨过只有杀了郭靖和黄蓉,拿郭靖和黄蓉的头颅才能从裘千尺手中得到另外半颗绝情丹,而杨过误会郭靖黄蓉是其杀父仇人,所以正中下怀,一拍即合,杨过答应了裘千尺的要求,去襄阳城杀郭靖黄蓉。
情与义,个人的仇恨和民族的大义,此时发生了尖锐的冲突。
杨过到襄阳之时,正是蒙古大军大举进攻襄阳之时,郭靖黄蓉舍生忘死,挺身而出,力挽危澜,可以锁是中流之砥柱,“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最真实的写照。
杨过竟在此时去刺杀郭靖黄蓉,此时的杨过已经艰难地陷入了不义的境地。
阶级的理想,个体的创伤,这是小说中反复出现的深刻对立的矛盾体,《神雕侠侣》一书的境界,正可从这些地方看到。
金庸先生没有简单地、主观意识地判定谁对谁错,谁是谁非,不是图解,不是概念化,金庸先生只是写出了人性中最深刻和隐喻难解的一面。
杨过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是再狂放不羁,再离经叛道,此时也不得不在心里暗自掂量掂量。
郭靖对自己有多好?杨过比谁都清楚。在蒙古大军兵临城下之际,郭靖丝毫不顾个人安危为了百姓打开城门,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这种胸襟和气概,让杨过心折,终于在生死关头,家国大义战胜了个人恩怨。杨过不但没有杀郭靖,还在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救了陷于危难的郭靖。
郭靖欲回城而被金轮法王射箭相阻出现危机之时,读者怦然心惊,屏息敛气。
杨过心中念头千转,杀他还是不杀,救他还是不救,看得读者心中乱如麻,最终在情和义的冲突中,终于是人间的正义胜过一己的私情。
杨过拉着绳索飞扑下去救起了郭靖,“城上城下兵将数万无不瞧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读者此时,也张大了口合不拢来。
将心比心,以心换心,郭靖的大侠风范深刻地震撼了杨过的内心。
此时的杨过,境界开始升华,在城破家亡之际,杨过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性命,远不如郭靖一人对襄阳城的重要。所以,他放弃了,他宁愿自己死。
至此之时,杨过才忽如在人生的茫茫迷雾中拨云见日,理解了生命和人生的真谛,杨过这才真的成熟了!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在蒙古大军的重围中杨过拼死回护郭靖,直至脱力昏迷。
情为何物?没有义的支撑,情将只能是苍白无物的镜花水月。
杨过的人生大课还在继续。情爱要紧,还是国事要紧?一己之恩义要紧,还是民族的利益要紧?杨过的境界迅速提升:旧日之我是何等见小,何等自私,何等卑鄙?今日之我要做侠之大者,舍身取义!
“时至今日,我心意方坚,永远不会反复了”!
好一个杨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从绝情谷中出来,杨过搂着小龙女,第一次品味到情和欲的美丽芬芳,第一次把小龙女真正当成女人来对待。
闻到小龙女身上温馨气息,心神俱醉,于此,杨过不自觉地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消沉起来,“咱们如此这般厮守一十八日,只怕已快活得要死了,别再去杀什么郭靖黄蓉啦”。但小龙女哭道:“咱们只有十八天,那怎么够啊?”杨过舌尖上尝到小龙女泪水的咸味,情意激荡,激情暴涨:“好,说什么也得去杀了郭靖和黄蓉。”其心理变化,刻画得入木三分。
爱情,还是要以生与死激烈的冲突来作衬托,才能更显其坚贞和伟大。
“什么师徒名分,什么名节清白,咱们通统当是放屁”,金大侠已憋了许久的话,这时终于借杨过之口说了。
好!这句话,实是全书数百万字的立意,也是杨过自由英雄形象树立的基础。
杨过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一些缺点,就冲着这句话,也能猛然在读者眼里燃烧出璀璨的亮光。
为什么有众多的读者倾心于杨过这样一个并不完美的人物,这里就是答案。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这是文化主流中的另一种传统,是自由的呼喊,是人性的解放,是压抑的释放。
在死神面前,一切外在的规范都已黯然失色,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这一刹那间生命的欢娱和真实。
杨过本性中疏狂的一面在此时急速地膨胀,补偿和报复般地席卷和横扫过来,他竟要和小龙女在重阳宫神圣的祖师堂前结拜天地,全然不把一干愚昧低劣、固执自大的臭道士放在眼里。
小龙女听黄蓉的一席话而有所悟,她要以渺茫的希望激发起杨过的求生意志,服下断肠草以解除情花之毒。
“情”之毒须用“断肠”来解,写得真是恰如其分。
“十六年后,在此重会,夫妻情深,勿失信约”。
尽管是渺茫得不能再渺茫的希望,也总算是希望。
此后数年,杨过与神雕为伴,寄相思于武学的精研之中,终于更上一层楼,弃重剑不用,登入用木剑的神境,与当年独孤求败的无剑之意境,相去不远了。
一代大侠,号以“神雕”,自此悄然出现在江湖之中。
情的教育,义的历练,杨过彻底脱胎换骨了。
当初的轻扬跳脱,化为现在的沉稳深博;
当初的偏激怨毒,化为现在的正大慈悲。
成熟在痛苦和眼泪中酿造出醇冽的美酒,品味着生命最深的感动。
十六年来,苦候着与小龙女的生死之约,漫游四方,行侠仗义,杨
过成了神雕侠,实践着和丰满着侠的精神和涵义。
西山一窟鬼本来是要联手挑战杨过,但不料先受困于万兽山庄的猛
兽中。杨过大显手段,一声龙吟般的长啸,震倒群兽,震服众人,
且不矜其能,不为己甚,恩威并用,使一干人死心塌地折服于他。
读此段,当真豪气冲天,胸中隐然生出许多慷慨激情。
杨过疼惜郭襄这个小妹妹,且十来年积郁无法发泄有向小龙女大叫的意思,于是给郭襄生日送礼,以其名义,率领近千名武林好手,歼灭两千蒙古兵,并烧毁蒙古大军的粮草和火药库,这三件生日礼物,让郭襄感动的无以复加。而杨过无意中遇到了“东邪”黄药师,并一起到城中和郭襄相见,随后又和黄药师出城离开。
就在两人在把酒言欢之际,杨过从黄药师那里知道,“南海神尼”只是神话中一场善意的骗局。
十六年已到,十六年渺茫的希望,忽然间如泡影般幻灭,谁可以承受如此非人的打击!
看他白日醉酒,月夜长啸,书空咄咄,此种绝大的悲痛,形成残忍的美学。
离奇和巧合,天意和机缘,本是传统小说必具的法宝,但在金庸先生这里,却超越了陈旧俗套的路子。
还是情义,还是性格,还是栩栩如生的鲜活人物,使离奇变为可信,使巧合变为天然。
杨过比十六年约定之期早五日来到断肠崖,如此“度日如年”的过了五日,在最后一日生怕时间过去而追逐太阳,但依然没有等到小龙女。一夜间两鬓斑白,最后在断肠崖边想到小龙女在十六年前已逝,自己多活这十六年实在无谓之至,眼望深谷,万念俱灰,纵身跃入。
没有等来小龙女,杨过纵身跃入绝情谷殉情,此举惊天地泣鬼神。
正如金庸先生在《神雕侠侣》的后记中所说:杨过和小龙女“两人若非钟情如此之深,决不会一跃入谷中,……”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杨过和小龙女用生命的赌博去揭晓这无字天书的谜底和答案。
附:
问世间、情是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
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