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治才】益州老妪
文\杜治才
益州有老妪者，人不知其姓名焉。中年丧夫，携子居深山，刀耕火种，纺织桑麻，生计困顿，不与世人所通。子幼，妪溺爱之，有美食不忍啖，必与子，子有所求必不忤。由是，子性乖张，好逸恶劳，略不周则詈骂其母焉。初，母忍气吞声，意年幼故纵之。及长，儿忤逆更甚，动辄谩骂，时有拳脚相加。母常以泪洗面，久之双目失明，欲求速死耳！
母失明，不事劳作，儿愈恶之，啖之残羹冷炙，犹饲猪狗焉。母欲死，然病体羸弱，难近房梁，数死不成矣！
儿欲除老母，苦无计，思谋良久，豁然悟，击掌曰：有矣！
是日，儿待母不类平常，以好饭啖之，谓母曰，儿尝不孝，曩不知伦常，今明事理，将孝敬吾母矣！明日山外逢集，负娘去做新衣若何？母初闻讶异，然心若明镜，因存向死之心，故伪诺之，佯作喜色。
翌日天明，儿负母早行，择荆棘路趋之，日高，至丛莽，山高林密，人迹罕至。儿置母于大石曰：路途劳累，口渴难耐，娘且坐，待儿寻山泉来。母诺之，知此为己葬身之地也，静坐之，亦不悲。
儿弃母，奔至家，窃喜计得逞，由此去累赘矣，夜思是否为虎狼所噬，天明趋观之，则无影踪，遍寻榛莽不得，意为野兽所害，然了无痕迹，心疑之，悻悻归。
一日，子高卧，闻扣柴扉声急，出视之，乃李大也，李大，山中樵夫，常伐薪此地，故而相识。子问李大何事登门，李曰：汝屋欲鬻乎？吾高价购之若何？子窃喜，曰：尔孑然一身购屋何之？对曰：吾自幼孤苦，未尝有母爱，前日打柴深山拾一老母，莫若老天有眼，赐吾娘亲乎？故购屋以养天年矣！子讶之，若非母为李大所拾？心有疑，遂允之，窃以静观焉。
几日后，李负老妪至，果子母焉。子疑惑，夜潜窗下，闻母谓李曰：夫曾为盗，尝偷官银无数，为捕头所伤，逃至深山，埋银庭院，不久作别人世矣，因恶不义之财，故不动分毫，含辛茹苦，抚子成人，不与世人所通，实乃避祸耳！汝救吾，无以报，可掘之焉。李曰：子养娘非为报，不义财当朽于地下矣！遂无话。
子闻之真切，心大喜。夤夜掘庭院，果得银无数，囊之夜逃，自此杳无踪迹。
未几，子以银购物，银有私记，为官府所侦，而破二十年之悬案，子锒铛入狱，待秋后问斩矣。
子父带伤潜逃，捕头因缉拿不力获罪，病死狱中，临终谓其子曰：当承衣钵，不破案死不瞑目焉。其子谨遵父言，多年侦查不懈，官银出世，悬案始破矣！
此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义之财不可取，不忠不孝枉为人，此古今至理也。
此故事乃幼时母亲所讲，母亲益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