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的天窗
【往期回读】
老屋的天窗
徐德培
【作者简介】徐德培：男，1947年生，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1966年高中毕业于江都县中学，1972年参加教育工作，1980年毕业于扬州教育学院，2008年退休。原江都中学工会主席、江都实验初中党支部书记。曾获得“全国优秀教师”荣誉。
现在，农村的老屋越来越少了，老屋在我梦中出现的频率却越来越高了。梦到老屋，几乎都能梦到老屋的天窗。
与大多数老房子一样，我老家的房子，墙壁上没有窗子，每个房间都在屋顶上开了个天窗，约有一尺见方，玻璃片盖着，能挡雨，也能让光线照进来，解决房间的照明问题。小时候，我们并不觉得房间里光线不够，只是冬季天窗上积雪太多的时候，才会抱怨房间里太暗，借口溜出去打雪仗、堆雪人。
白天，阳光从天窗照进来，一道笔直的光柱，能让我们欣赏好久，我曾好几次挥动鸡毛掸试图打断光柱，但总是徒劳。一些很细很细的灰尘，在光柱里飘忽不定，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一会儿变多了，一会儿变少了，我们怎么也数不清。光柱落在地面上，留下方方的光斑，我们常常在光斑里仔细观察蚂蚁和一些不知名的小虫忙忙碌碌地爬来爬去，追踪寻找它们藏身的洞穴，但当它们逃离光斑以后，我们就再也看不清了。
晴朗的天气，从天窗向外看去，总觉得天空好高好蓝，很久才能等到一片白云飘过，我们的心儿也跟随白云飘动起来，实在羡慕白云的自由自在。后来上学的时候，听到老师讲到坐井观天这个成语，就不由得想起我们在房间里从天窗观看天空的情景。
将要下雨的时候，乌云压下来，几乎紧贴着天窗的玻璃，飞快地卷过去。这时，奶奶总是满有把握地说：“乌风白雨，乌黑的云会带着大风来，等到灰白的像湿抹布一样的云压过来，大雨就会到了。”天气往往会证明奶奶预料的正确性，黑云被一阵狂风推走，灰白而沉重的湿抹布似的云刚到，豆大的雨点立即用力地敲打天窗的玻璃，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响声。
有月亮的晚上，月光会从天窗挤进房间，有时照在立柜的门上，通过光亮的红漆柜门的反射，略显红色的光斑投射在蚊帐上，给房间增加了童话般的梦幻色彩，似乎有催眠的作用，我看着看着，就睁不开眼睛，进入了梦中的童话世界。有时刚准备睡觉，月光已经照到床前的踏板上，我们几个孩子就争着为自己的鞋子抢个好位置，让月光晒到。母亲每每看到这种情景，也不加以调解，只是笑着看热闹。现在想起来，真的好温馨。
有时月亮升得很迟，我睡着了，但当月光移动到床上，抚摸到我的脸蛋，常常会醒来。这时，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透过天窗看着远方的月亮，就会联想到月宫、嫦娥、桂花树、小白兔。想着想着，月宫就会越来越近，仿佛能闻到桂花的香味，也能看到嫦娥与小白兔在嬉戏。
“二十二三，月到中间”，这是奶奶常说的话，是说农历每月二十二或二十三，月亮到了正南方，天就快要亮了，可见农村在缺少钟表的年代，月亮的位置也是估摸时间的依据。有天窗的房间，人们睡在床上，也能根据月亮光斑的移动，估计出大致的时间。
如今，住进两居室套房有二十多年了，有前窗，也有后窗，采光、通风的条件都很好，生活非常方便。但依然常常想起老屋，总觉得天窗就是老屋的眼镜，小时候我们往往从天窗仰望星空、观看世界，现在，老屋是否也总是眯着眼睛，努力地寻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