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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上的熣灿

作者：杭士玉

飞机腾空的瞬间，一个稚嫩的声音“啊啊啊”地惊叫起来。我扭过头从座椅的狭缝里回望去，这声音是后排座椅上一个约摸四岁小女孩发出的。

是第一次坐飞机吗，我这样想着。可一转念：她还是个孩子，来自孩子们对这个世界的任何大呼小叫都是正常的。不过，这声惊叫，让腾空中的我心扑通一下提了起来，那种天地悬离的不实之感以及被上帝召唤的虚无幻觉瞬间蹦出。马达的强力轰鸣裹挟着轮胎挣扎的狂躁，让我对起航有了新的定义：起航是生命里程的绝妙伴飞。

小女孩的惊呼始终没有停歇。“妈妈，房子好小。”“妈妈，小汽车像蚂蚁那么小哦。”“妈妈，棉花糖！棉花糖！”说到棉花糖,孩子小脸紧贴着悬窗兴奋的手舞足蹈：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白的云彩就是我的棉花糖……我听着这些来自书本的熟悉句子，听着这样熟悉的句子从一个奶声奶调的孩子嘴里一遍一遍的唱出，我定是在想：读书的启蒙与山川的游历对一个成长中的孩子何其有益。

我顺着悬窗外孩子富饶的棉花糖找寻着属于我一个成人视界的哲学：一览山川小，凌空何为我。

当飞机再次颠簸时，是飞机攀升冲破云层的档口。此时的孩子已归于平静。窗外，是灰白、浅黑的云彩浓浓的包裹与风云的激荡翻滚。穿云突雾的机体犹如行进在坎坷崎岖的山地，撞击猛烈的声响与上下起伏的颤动被一再的平衡维持着。也许是乱云遮望眼吧，身后的孩子不再感受外面发生的一切，我听到的却是孩子轻声诵读英文单词的声音。

我好奇了。我再次通过狭缝的座椅回头看去。孩子带着耳机，用着平板，粉色的小口罩遮住了面庞，长长的睫毛下闪烁着一双可爱的眼睛。我的职业天性让我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孩子咿咿呀呀的腔调让我有了再探究的兴趣。我顺着另一侧的座椅狭缝看去，孩子旁边坐着一位戴着口罩已经熟睡了的短发女人。我在猜想：这就是好奇、乖巧的孩子的母亲吗。我从她的睡姿上似乎解读出了作为母亲所拥有的教育智慧。这倒是让我一遍又一遍的温习着《小舍得》中的子悠、欢欢以及他们的妈妈们。

此刻的天际变换依然与孩子无关。我看着激荡的风云，看着我悬窗外忽高忽低抖动中的翅膀，看着翅膀末端忽明忽暗的指示灯，看着抓不着捞不到无依无攀的滚滚云涌……我的盲然与孩子的宁静成了这个机体鼾声一片中的两幅独特画面。

我的豁然是在飞机冲出云层之后。而启动我的豁然的依然是孩子的惊叫。

“好漂亮！好漂亮！”

我顺着悬窗，和她一样看到了冲出云层后高空世界的独特景观。

棉花云朵朵铺展似绵延无限的地毯，天空纯净瓦蓝似仙境尘埃不曾沾染。

我有多次乘机的经历。却极少在夕阳时分领略到云层变换的奇异：是羊群涌动的茫茫草原；是大漠戈壁的静默无言；是北国冰封的一马平川；是冰凌堆积的黄河岸滩；是千鸟齐飞的沼泽云天；是夕阳余辉的天际镶嵌；是远足温婉的心手相连；是俗世超凡的桃花源……

我的想象似乎有了翅膀。孩子的喜爱已将鼻梁压塌在了悬窗的玻璃上……

我们的四目在浩瀚中徜徉，做着一样的欣赏。

星光点点，点点成线，线线连片。临近目的地的上空，满眼是夜幕中的乡村烟火，是都市繁华的不夜天，是山河壮丽的夜色留恋……

“妈妈！妈妈!”孩子似乎又有了欣喜的发现……

图片：网络

编辑：董祖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