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谈丨师恩毋忘——怀恩师黎雄才先生
陈永锵与黎雄才合照
黎雄才,是我心目中一个崇高而又神圣的名字和丰碑!出于敬畏,我从未敢自诩是黎雄才的学生。事实上,我无缘在他的教坛下聆听教诲,也无缘在他的砚侧效弟子之劳。
我曾因为上述的人生憾事,在一次黎老邀请出席其长子黎跃的婚宴上,借酒兴问黎老:“我能不能是你的学生?”黎老大笑反诘:“你自己认为呢?其实你陈永锵能考入广州美院研究生和通过毕业的硕士论文答辩,都少不了我的意见,我何止是你的‘一字之师’?”我顿时双膝下跪举杯用黎家的酒拜师。
《神采飞扬》 陈永锵
1977年夏天,梁占峰老师将我引荐给黎老。黎老在福星居的家中小客厅里接见了我们师生俩。他逐一细微地审视了我带去的写生习作后,要我将握笔的右手伸给他,然后捏了捏我的母指和中指说:“你这后生还是肯做功夫的!不过画画这回事很难,不要以为说你肯做功夫就行了!”接着他领我和梁老师登上他的画室,从架子上信手抽出一大叠他的写生画稿说:“你是南海西樵人,你看这都是我在你家山中的写生。你知道 你看看我这里的名山大川各地风景地写生稿叠起来,是不是比我和你都要高?‘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是很重要的!”这便是黎老给我第一次的训示。
《花好月圆》 陈永锵
1980年,我正就读广州美院研究生,在一次香港集古斋的春茗叙会中,我见到了黎老,便趋前问安。然而,他老人家一见我竟将脸色一沉,冷冷地说:“啊!你!都来了!”便转身而去。我猛然醒悟,这是一记先生给弟子的“当头棒喝”!其意即是:你这在学生,不好生读书,跑来出什么风头,凑什么热闹!
1991年在香港一个画展上与老师们合影(左起:陈永锵、杨善深、黎雄才、关山月)
1982年,在我研究生毕业论文的答辩中,导师席上的黎老严肃地问我:“你认为自己在学的三年里学得如何?有什么进步?”我深知自己的努力远未达到恩师们的期望,惶惚中真不知回答了什么?然而,我的这番难堪却一直成了我继来人生路上的长鸣警钟!
《种瓜得瓜 种豆得豆》 陈永锵
1988年,我戏剧性地被选为广州画院的第二任院长主持画院院址大楼筹建工作,为了部份“自筹资金”的筹集,我们求助于全国著名画家,黎老当然也包括在内。为了壮胆,我请苏华大姐同行登黎老府上求画。来意一经说明,黎便慷慨答允,并随即馈赠大作!
《雄姿英发》 陈永锵
1993年,黎老迁居广州南郊瑞宝村,成了我的芳邻,使我多了点见老师的机缘。每次见面,他都会语重深长地和我谈些艺事。他对我说:“一个画画人,要将时间和精力放在画画上,不要花时间去应酬、跑关系窜门道。你的画用心画好了,要找你的人自然会千方百计来找你。”
《初夏》 陈永锵
“我一生只会画画,我不会搞手段,不会做生意。每个人的生命和精力都很有限,不要浪费在那些无聊的事上。”
“能够去骗别人,好似是聪明,但骗别人一次就等于骗自己一世,不值得!”
“作为兴趣和修养,写写格律诗是好的,但不要以为在这方面能超过古人。唐宋人已经将格律诗写绝了。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是你穷一世精力都学也学不完的,千万不要自以为是!”
《扶桑》 陈永锵
“画画是件苦差事,要用尽身心全力的。岁月不饶人,我现在不服老也不行,好画,已经画不了,既然画不好,就不要画,不要谬种流传。我将眼疾治好,只是为了多读些书。”
……
2001年月12月,甫跨入新世纪,黎老便仙逝了,我也再不可能得到恩师的叮咛了。然而,他给我的朴实教诲已经注入了我的骨髓,营养着我的脊梁!我将继续挺直我的腰板,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穿越风雨坦然前行!
2002年12月2日于放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