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晚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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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传】汪燕影,笔名竹青,上海企业经营者,EMBA学历。早年在企业及地区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近年来陆续在《新民晚报》《劳动报》发表散文、游记随感,借此作为职业生涯之外的一种精神放飞和人生历练的记录。2019年,竹青诗歌散文集《就想看看那个地方》,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
竹青:晚樱
那一天,刚刚在入驻的园区认种了一棵晚樱,就接到了堂弟打来的电话,告知我叔叔的病情。
在发小同学的推荐和安排下,我把叔叔送入了这家有着临终关怀意味的舒缓病室。
医院门诊大楼前,也有几排晚樱。每天去医院看叔叔,就会走过它们。从前的我,不太喜欢那些盛开的特别烂漫的花,自从知道晚樱的花语,是转瞬即逝的爱以后,便会在樱花盛开的时候格外的留意它。
晚樱的花期大抵是在4-5月份。常常,在人们不经意间,在绿柳笼烟时节,它粉红色的花瓣就千树万树的开了。见过杭州孤山和柳浪闻莺的樱花,见过它如云如雨,与寻春的人们之间那份依恋和缱绻。
一天,一天,叔叔一直很平静,很清醒,他知道自己的病情,虽然他还有着想要我们带他去看中医的期望。夜里疼痛时,他从不呻吟,却对值班的护士说辛苦你们了,让守护他给他吃止痛片的看护阿姨赶紧睡一会。他还总是告诫我不要每天来,工作要紧,要主次分清。
我看着叔叔原本就清瘦的脸更加地瘦削。凸起的颧骨,干瘪的嘴窝,还有已明显水肿的脚背。看着婶娘日渐憔悴的脸和蹒跚的步履。想着幼时看见叔叔抚摸婶娘乌黑的头发,婶娘是那么娇俏温柔的模样。印象中,叔叔看着婶娘的眼神永远是那般漾着盈盈的笑意,那是属于他们的爱情故事,一如春天与花的遇见。
12天后的夜里,叔叔的脸终于变成了爹爹的脸,变成了爷爷的脸。大表哥擦干满陷在叔叔眼眶里的泪水,我跟叔叔低语着,跟他说那边是没有病痛的。一飞冲天的火光里,我真的希望叔叔的灵魂快快抵达那个可以企及的极乐天堂。
又去了一趟医院,去谢过陪伴叔叔最后一程的看护阿姨和医护人员。我走在空荡的病房的走廊里,看了一眼叔叔躺过的3号病床,回溯着、感觉着叔叔曾经留下的生命的最后的痕迹。
走下楼来,迎面是开得正盛的晚樱。然而我知道,很快它也要走了。当暮春的风吹来时,它便会涌动起来。松松的花瓣,会缓缓的飘落,飘向草地、河岸和水面。
想去了我种下的那棵晚樱。种下了,便想等待它的花开,却终也要等待它的枯萎,它的花灭。年轻时读席慕容的那首《一颗开花的树》诗,曾一脸的伤感。如今,在安放叔叔灵魂的墓园,看着一碧如洗的纯净的天空,看着身旁一棵一棵的树,已然读懂了。等待生,即会要等待灭,缘起缘灭,来过就好!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在你必经的路旁”——
二0二0年四月十九日(谷雨)
本版责任编辑:胡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