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美云:一盆麦子
一盆麦子
安徽枞阳 胡美云
我养了一只小土猫,它的名字叫作“柒柒”。春天的时候,猫是要褪毛的,柒柒一样要褪,它会伸出自己粉粉的小舌头,坐在午后的有阳光照进来的客厅地板上,懒洋洋地躺着,有条不紊地一点一点用舌头梳理着自己一身柔顺的毛,将那些冬天时储存起来的多余的毛梳落地板,或者,跟着粉色的小舌头吞进它的肚子里。
大女儿说:妈妈,我们给柒柒种些猫草吧。这些猫毛吃下去柒柒是要生病的。
停了下,她继续给我科普:猫草吃下去了,它就会自己催吐,会将那些吃下的猫毛吐出来。
我想起曾见过的野外的猫,它们站在路边或者路的中央,撕心裂肺地呕吐,吐得我的胃也跟着翻滚,心一阵一阵揪紧。我只能远远地绕过它们,我很自然地想象着它们是误食了毒的鼠或者其他的坏了食物。它们会就此七窃流血地死去。无比难过。
却不知道,原来不过是平常地换季,它们都需要如此地艰辛。
很快,我将一些麦子买了回来,网上查过,麦子的草芽可以作猫草,长到一指多长时,不嫩不老的麦子是猫最喜欢的。
只要一个小小的盆,一些土,一点雨水,将麦子均匀地铺在土上,再盖上一层薄薄的土,润些水。
第一天的麦子在我的眼里很安静,最上层的薄土一片宁静,阳光柔柔地洒在上面,我也跟着给它们洒了一些水。我知道,薄土下的麦子们是没有一分钟在偷懒的,汲水,汲阳光,汲土壤里的养分,然后一点点变胖,圆润,圆润到亮晶晶,直到外面的皮薄如蝉翼。
麦子是在第三天的早晨冒芽的。我发现的时候,芽尖已经全部变成可爱的嫩绿色了,东倒西歪的麦子会很自然地叫人联想到“自由”这样的词。然后又很自然地生些困惑:种树的时候,人们总是要扶得直直地种下去,总担心种歪长歪,但是,像麦子和稻子这样的植物,一把种子撒地里或者水田里,它们形态各异地躺在那儿,然后发芽,竖着的,斜着的,或者芽朝着泥土下的。却从来不用人担心。因为,它们最终都会长成直立的样子,面朝太阳,谷粒饱满。
第四天的麦子已经长到半个拇指长了。无论它们当初醒来时,冒芽时的形态是怎样的,这时候的它们都已经朝完全一致的方向生长着了,笔挺的小身姿,在偶尔照到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只是看一眼,便叫人满心欢喜。
第五天的零晨下起了一阵暴雨,间有狂风,拍打着近的窗户,拍打着隔壁邻居家三楼加盖的金属楼顶,叫人难以入眠。忽然想起那些麦子,却并没有多少担心。
早上醒来时,雨已经停了,又有阳光照在窗台上,不过一夜间,那些麦子竟是已经长到快有食指长了,一样的笔挺,齐刷刷的。昨晚的那些暴雨似乎就是来帮助它们成长的。
我拿起手机,为这些经历过狂风暴雨依然长势喜人的小精灵们拍照留影。远处的楼梯上,柒柒正优雅地迈步而下。
再过几天,我种下的这些麦子就会成为柒柒的宠爱之物,它们会一点点消失,柒柒会经历在我的眼中无比骇人的催吐。而我,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了。
我知道,麦子、柒柒、我,或者我们。不过都是自然里的一分子,在人间烟火里,各守其责,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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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胡美云,安徽枞阳人,现居于福建漳州。小学教师,文学爱好者,区作协会员,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偶有文字见于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