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拉格斐传:我曾爱过一切

“我历经一切,爱过一切,品味一切;
而如今的我,是冰冷之星,热情熄灭。
——《卡尔·拉格斐传》
对我而言,读传记和读小说很类似。传记可能会像论文一样,标注各种对话的来源,但是其实这种来源并无法验真,甚至于来源的来源也无法验真:卡尔·拉格斐真的说过这句话么?他真的做过这件事么?他的价值观真的是以“美”为中心的么?不知道。
然而,传记和小说又有区别,那就是:如果把读传记和读小说比喻成从一个远处欣赏山的剪影,那么传记看到的山之剪影是真实的,而小说看到的山之剪影是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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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所有大师的童年一样,卡尔的童年是孤独的,但却并不单调。

“同学们永远对他略带嘲讽。他在学校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不过他也不打算交朋友。”

“巴特布拉姆施泰特的农民的儿子们将仇恨集中于拉格斐一家最小的儿子身上。他和他们不一样。他读书,他为他的娃娃缝制衣服,他画画。”

然而,所幸的是他有着开明的家人:实业家的父亲和爱哲学的母亲。父亲奥托深信自己的儿子才华出众,而母亲伊丽莎白不仅宽容,而且鼓励卡尔与众不同,卡尔曾经回忆道“我问母亲什么是同性恋,她回答我说:'就像一种发色。他什么都不是,不引起任何问题’。”

带着卡尔去参加巴黎时尚展的母亲,也鼓励卡尔离开汉堡,离开德国,离开这个已经没有歌德的地方,去巴黎开始自己的梦想,成为他自己。在家人这件事上,卡尔·拉格斐无疑是幸运的,他不需要像维特根斯坦一样面对希翼自己的儿子也可以成为企业家而不断地修整其人生的父亲,也不需要面对激烈反抗而自杀的哥哥们,也不需要像尼采那样面对撕裂的家庭氛围、父亲的早逝;他也没有玛丽·雪莱的那样激进的母亲,尽管她在玛丽·雪莱有记忆之前很久就已经去世。

卡尔·拉格斐带着祝福,开始了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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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拉格斐对一切构成美的事物都感兴趣。诗歌、英国古典文学、美国当代小说、政治杂文、历史、建筑、18世纪艺术装饰派,还有维也纳工坊、摄影、时尚的各种表现形式……他是尼采所谓的'快乐的知识’的完美化身。在这些领域,他甚至比那些书知道得更多。”
卡尔在时尚和设计的领域所获得的赞誉实在太多了,多到甚至让我怀疑这本书是不是有“过誉”之嫌。“卡尔既谨小慎微又热情澎湃,他在工作上毫不懈怠,更胜他人。”“他简直是细节之王,绝不是铅笔随便划拉两下,勾个简单的肩膀和袖子形态。”

“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一个个时装系列的发布预示着时尚季节的来临,蔻依在拉格斐的执掌下愈加显得轻盈精巧。'窄身小上衣和花卉衬衫,走的是复古风,电影式复古。电影文化在当年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卡尔在这一块进行了大量借鉴。他画的女人兼具自由浪漫与堕落颓废。’”

于是,在固定工作之外,卡尔成功得与多家其他品牌签订合约,成了一名自由职业者。“他为多家品牌建立了各自专属的品牌认知,纯靠他的文化底蕴和速战速决的精神。”同时,他的任务也越老越多,日程越来越满,他的工作井井有条,稳步推进的同时,又透露出艺术家才有的狂热和激情。

“我可以做一系列昂贵的连衣裙,也可以做一系列便宜的连衣裙;我可以做一系列套头毛衣,也可以做一系列泳衣,但是我绝不会做两次一样的东西,哪怕是发布到另一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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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人恶意散播谣言,说雅克是职业男宠。他们错了。即使卡尔给很多钱供雅克生活、穿戴、举办聚会,但绝不是交易。卡尔把肉体关系比作无聊的体操,他们之间存在一种升华的关系,一切归类皆不适用。……他们极力逃避、精神上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安定的家庭幸福。”
(雅克·德·巴谢尔(Jacques de bascher))

雅克不仅仅是贵族,且品味不俗,“雅克不工作,他闲出了一种艺术境界,就像18世纪贵族那样开出了奇异之花”,“他塑造了法国贵族青年的典型形象,身上有一系列符号:优雅、文化、名字、家族、血统、祖先、对历史的兴趣。”“他成天变着花样玩把戏,成就了自己花花公子的名声。他既是画家也是画作,既是金银匠也是金银首饰。”

“雅克以自己的方式重新演绎了塞巴斯蒂安的穿衣法则,俨然一副世纪之初暗黑浪漫主义的俏模样,牛津大学读书郎,慵懒随意贪杯客。”
“实际上,他既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和卡尔一样,雅克有着多面性,一切都取决于他想展现自己的哪一面。”

雅克“如同太阳般光芒四射”,他不仅给卡尔带去了某种意义上的亲密关系,也让卡尔和自己的老朋友伊夫·圣洛朗,迪奥的艺术总监和主人,走上了决裂之路。他略施小计,也可能只是一点消遣,一点点刺激卡尔的恶作剧“一方对自己深爱的另一方不忠,说到底还是有点儿想看对方跳脚”,就让伊夫·圣洛朗意乱情迷,泥足深陷。

伊夫·圣洛朗为情所困,困在一段不可能的关系里,迷失了自我。他晚上出去借酒浇愁,持续嗑药。他开始不睡觉,也不再工作。一个夜晚,他忽然开车来到圣叙尔皮斯广场。在雅克的窗下,伊夫不停地转来转去,大喊大叫表达爱意,并最终因惊动警察而被逮捕。

雅克继续自己享乐主义的颓靡生活,他在卡尔的旧居举办聚会,“雅克的聚会一开始都很无害。夜色渐深,气氛变得越来越奇怪、阴森、银乱。”雅克喜欢把不同类型、不同领域、不同社会阶层的人凑到一起,这样他手握各种元素,就能把自己的夜晚化作丰满详尽的故事献给卡尔。

“卡尔观察雅克,仿佛在看暴雨中的蝴蝶。”
雅克感染了艾滋病。这二十世纪让人谈之色变的病毒。他竭力为自己营造出一种泰然自若的假象,但这依然无法减轻卡尔的不安。暴风雨终于要摧毁起舞的蝴蝶了。在病榻之前,卡尔坚持传递着勇气,克制情绪。他擅长操纵表象,他充分调动自己的才华,直到最后都保护着他的密友,他的蝴蝶,雅克·德·巴谢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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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他来说,时尚是一种实现雄心壮志的方式。儿时的愿景始终如一:成为画家,创造自己的故事,在故事里做一个顺应时代趋势的法国君主。
卡尔和伊夫年轻时的密友维克图瓦说:“他始终是本来的他。他爱过或恨过一切,不会从他身上流露分毫。”生活带来的真实创伤,让这个曾经安静作画的德国少年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无人知晓。

“为了使传奇变成神话,必须完美掌控到底,永远保守私生活的秘密,所以他要效仿爱德华·冯·凯泽林男爵的做法:烧掉他所有的纸质记录以及一切能表明他来过这里的物品。他希望自己的骨灰能与雅克和母亲的骨灰混合在一起。'有一天我来了,有一天我走了,无论别人说什么,都无关紧要。’”

爱过一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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