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在千回百转中淬炼成钢‖文/刘之秋

爱情，在千回百转中淬炼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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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过，这位金庸笔下的少侠形象，特别令年轻时候的我神往。从一个混迹于社会底层的孤苦的流浪儿最终成长为拥有绝世武功的传奇大侠，这样的经历足以成为无数渴望成功的草根阶层学习的范本。而他的爱情道路更是坎坷曲折，百转千回，令读者感慨嘘唏。

2

一个是年幼丧母的孤儿，一个是身世不明的弃婴；一个是不受人待见的流浪小子，一个是被捡拾抚养的古墓传人。当他们阴差阳错地相遇于古墓时，一个还只是十三四岁的懵懂少年，一个已经出落成清丽脱俗的妙龄少女；一个还处于挨打受气的水平、毫无战斗力，一个却已气场十足、敢于向高手挑战；一个是能察言观色、性情倔强的机敏男孩，一个却是不通世事、无欲无求的淡定女神。可以说，他们相遇时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无论是年龄、性格，还是经历、武功，都相差悬殊。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两人都孤苦无依，是苦命人。于是，这两个苦命人，在古墓之畔，带着自身的烙印走入对方的生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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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墓里生活的小龙女，心如止水。她的言论“人总是要死的”“活得长活得短又有什么分别”，咋一听，令人脊背凛然；再一想，却有着冷酷的道理。她就像那寒玉床，看起来至寒至冷。相比之下，杨过显得热情奔放，滑稽逗人。

小龙女收留杨过完全是因为孙婆婆的哀求，所以一开始对杨过很冷淡。因为看够了道士们的嘴脸，受够了道士们的欺负，小龙女的冷漠在杨过眼里就只是小菜一碟，根本影响不到他的心情。再说，这么一位神仙似的姐姐，就算绷着脸也好看得很啊。对收留了走投无路的自己的小龙女，杨过心存感激，差不多把她当成了上天赐予的亲人。

杨过这边，姑姑长，姑姑短，听姑姑弹琴，给姑姑做饭，哄姑姑开心；小龙女那边，悉心教导督促杨过勤练武功，给杨过缝制衣服。他们，既是师徒，又像姐弟，有时候还像严肃的母亲和顽皮的孩子。

在这段两人相依相伴的静好岁月里，杨过对小龙女充满依恋和敬重。

4

没有比分离更能试验出对一个人的感情的深浅。杨过经历了与小龙女的五次分离。

第一次分离。

两人练玉女心经，遭到尹志平和赵志敬的干扰。赵恶语伤人，导致小龙女气息大乱口吐鲜血生命垂危。小龙女醒来后要杀杨过，理由很奇怪：我答应过孙婆婆要一生一世守护你，现在眼看要死了，不能守护你了，所以先杀了你我才死。

求生的本能让杨过惊惶地逃离了古墓。

这次短暂的分离因李莫愁师徒的到来而结束。杨过担心姑姑遭到不测，装疯卖傻领着洪凌波来到古墓，紧要关头保护了小龙女。李莫愁向小龙女索要《玉女心经》，小龙女自知抵挡不过，带着杨过逃跑。当永远关闭古墓之门的断龙石放下之后，本已站在门外的杨过却又钻回了墓内。

“姑姑，你再也赶我不出去啦！”

“天下就只你待我好，我怎么不肯为你死？”

这一次的分离，让不想死的杨过甘愿陪着姑姑一起去死。或许，杨过的承诺里有感恩的成分，也有意气使然，可是，能以生命相随，这显然已经超出了报答的范畴。

然而，两人即便躺在同一具石棺中，杨过也是毕恭毕敬，不敢对姑姑有任何不敬的举动。可见，在他的心里，姑姑是高贵的，不容侵犯的。这时的杨过对姑姑依然是充满尊敬和爱戴的。

第二次分离。

两人从古墓死里逃生，在终南山偏僻一角结庐而居，勤练武功。小龙女错把作孽的尹志平当成杨过，听到杨过依然叫自己“姑姑”，生气地质问他：

“难道你不当我是你妻子？”

“不，不！你不能是我妻子，我怎么配？你是我师父，是我姑姑。”

一句“我怎么配？”，道出了杨过内心的卑微。在姑姑面前，倔强孤傲的杨过只有仰视。小龙女伤心至极，飘然离去。

惊惶失措、百思不解的杨过开始踏上了寻找姑姑的漫长之路。

第三次分离。

在离开小龙女的日子里，杨过遇见了洪凌波、陆无双、耶律燕、完颜萍、程英、郭芙等妙龄少女，她们或清丽或妩媚，或温柔或骄横，或矜持或霸道，各有各的风姿，各有各的特点。可是，在杨过眼里，她们只是要么眼睛像姑姑，要么嘴巴像姑姑，要么生气的样子像姑姑，但都比不上姑姑好看；至于武功，更是根本无法和他的姑姑相提并论！不知不觉中，姑姑小龙女差不多成了杨过心目中的女神。而这些姑娘则或多或少地充当了他爱情意识觉醒的启蒙者。

有比较才有醒悟。杨过阅尽千帆之后，唯觉姑姑小龙女无人能比，是最最好的。所以，在英雄大宴上，在热闹嘈杂的人群之中，当一袭白衣的小龙女款款走进来的时候，杨过喜出望外，“胸口便似猛地给大铁槌重重一击，当即从屋角里一跃而出，抱住了她，大叫：'姑姑，姑姑！’”。这是怦然心动的感觉，是失而复得的惊喜，是发自内心的激情告白。

“你们斩我一千刀、一万刀，我还是要她做妻子。”

何等决绝，何等狂放！这不顾一切的明示，道出了杨过对小龙女的无限深情。从此，杨过对小龙女的感情进入了转折阶段：爱恋阶段。

可是，他们的感情却不容于当时的礼法人情。当黄蓉和小龙女谈到未来规划时，小龙女声称可以住在古墓中。

黄蓉一呆，道：“难道今后你们一辈子住在古墓之中，就永远不出来了？”

“是啊，出来干么？外边的人都坏得很。”

黄蓉道：“过儿从小在外边东飘西荡，老是关在一座坟墓之中，难道不气闷么？”

小龙女笑道：“有我陪着他，怎会气闷？”

黄蓉叹道：“初时自是不会气闷。但多过得几年，他就会想到外边的花花世界，他倘若老是不能出来，就会烦恼了。”

黄蓉的这番话，让刚刚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小龙女突然担忧起来。是啊，她了解杨过，懂得他的性情，他真的能跟自己一辈子生活在古墓里？小龙女没有把握。探问杨过之后她又左思右想，最后留下“善自珍重，勿以为念”八个字，悄然离开。

小龙女上次离开是生杨过的气，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呢？我们看看她离开前的心理：

“郭夫人的话倒非骗我。将来他终究会气闷，要出墓来，那时人人都瞧他不起，他做人有何乐趣？我和他好，不知何以旁人要轻贱于他？想来我是个不祥之人了。我喜欢他、疼爱他，要了我的性命也行。可是这般反而害得他不快活，那他还是不娶我的好。那日晚上在终南山巅，他不肯答应要我做妻子，自必为此了。”

她是喜欢杨过的，愿意为了他而牺牲性命。她是不愿离开杨过的啊！可是，为了让杨过快乐，为了让喜欢的人不遭人轻贱，她宁愿独自忍受痛苦，也不勉强对方。

第四次分离。

杨过和小龙女在绝情谷再度相逢。彼时，小龙女为报救命之恩待嫁公孙谷主，不肯认杨过。杨过声声呼唤他的姑姑，口吐鲜血。小龙女先是压抑内心的激动，强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后来看到杨过身处险境，便决意跟他一起赴死。两人接受公孙谷主的挑战，去剑室挑选兵器。短短的一段路，他们携手而行，避过机关，在静室中互相凝视，相拥而吻。可惜，这短暂的甜蜜时光也被谷主的手下生生践踏。

这次的重逢，杨过和小龙女的感情更加深厚。在危险面前，他们想到的是要把生的希望留给对方，实在无望也要一起死去。

然而，这份生死相依的爱情，却因为误会和真相再度遭到破坏。

杨过为化解武氏兄弟的矛盾，设计骗他们说自己早已经和郭芙订婚，恰巧被赶来相助的小龙女偷听到了。小龙女伤心至极，掩面离开。

误会可以消除，可是真相却太过残忍。小龙女又在窗外听到尹赵二人之语，方才明白当日终南山下那晚的主角并非杨过，真是心碎肠断。迷迷糊糊之中，小龙女远远地跟着尹赵二人，不知要到哪里去。

而此时的杨过，还没有享受到调解成功的快乐，就被愤怒的郭芙砍断了手臂。这一对有情人，真是命运多舛，情路坎坷。

第五次分离。

小龙女在重阳宫与全真教和法王等高手厮杀，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杨过正好在此时赶到，抱住姑姑力战法王。小龙女当众指着尹志平说出真相，杨过这才明了一切，当即坚持要和奄奄一息的姑姑成亲。

“我断了手臂，你更加怜惜我；你遇到了什么灾难，我也是更加怜惜你。”

可是，仿佛为了考验他们的爱情，更大的不幸在等着他们。

杨过为小龙女运功疗伤，却中了李莫愁的五毒神掌；小龙女正当经脉逆转之际，却又被郭芙所发冰魄银针射中。小龙女辛辛苦苦夺得了绝情丹，杨过却不肯服，竟投入了万丈深渊之中。一个人不能活了，另一个绝不肯独活于世上。这份生死相随的感情怎能不令人动容呢？

当听到有解药可解情花剧毒时，小龙女又惊又喜，完全忘了自己来日无多，一心只想着杨过有救了。为了让杨过服用断肠草，小龙女在断肠崖壁上刻下嘱托，订下十六年之约，随后跳下了不测深渊。

这一对相爱的夫妇又成了分飞燕。而这一次的离别是整整十六年。

5

找不到小龙女的杨过悲痛欲绝，神志狂乱。被黄蓉劝说后，决意相守约定。身体复原之后婉拒程英陆无双的爱慕之情，只身寻找小龙女。十六年后得知“南海神尼”之说纯属子虚乌有，杨过万念俱灰，纵身跳下了断肠崖。

跳下断崖之后的杨过，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小龙女。当看到那根悬挂在房间中央的粗绳时，杨过喜极而泣——那是龙儿的睡床啊！

这一对爱人，历经磨难，终于携手坐在别有洞天的崖底窃窃私语，诉说着十六年来的相思。

分离，重逢；再分离，再重逢……每分离一次，他们的痛苦就加深一层；每重逢一次，他们的感情就加倍增长，加倍深厚和牢固。在百转千回中，这历经坎坷、屡遭困厄的爱情最终淬炼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