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条河,还是那个人

还是那条河,还是那个人。

我家南边有条小南河,是沂河的下游干流,记得我小的时候,这河水量颇大,每当大雨淋漓的下几天或者到上游开坝泄水时,小南河的河道宽度就由十几米摇身一变到几十米宽,那水深度更不用说,深的地儿三五个八尺男儿摞在一块也露不出个头来。就是在这片水域上,一个干瘦却精神矍铄的老头儿总是领着个全身黝黑的“小黑蛋儿”孙子,不是拿着个地龙下网捉泥鳅,就是拿着个瓢状的捉鱼捞网,当地人俗称“凹骨瓢”,在泛着深蓝色幽光的水堰子边儿上捞寸长的鲫鱼,这老头儿老说现在水堰子越来越深了,兴许是水堰子里来了几只磨盘大的鳖,给把水底挖的越来越深了,因此他从来不让“小黑蛋儿”孙子下水堰子捉鱼。小黑蛋虽然才九岁,但从他会走路开始,就跟着老头在这河里玩,这河就是他的童年领地,他水性不是一般的好,他仰着头就能慢慢飘到河对岸去,还能在水底下憋气憋老长时间,有时候老头儿跟他比赛都憋不过他,老头儿只能说“哎,老了老了,连我这宝贝孙子都比不上了”,小黑蛋儿总是傻傻的略带自豪的“嘿嘿”一笑,说“还不如爷,还不能下水堰子摸鱼呢!”,水堰子一直是小黑蛋儿心里不可征服的地方,也是小黑蛋儿最佩服爷爷的原因所在。

那次沂河上游的大坝为泄洪,大开闸门,小南河最浅处的水也一股脑儿的猛升了二指高,随水而下的还有一些个头硕大的花鲢、鲤鱼、孝鱼……小南河成了天然的捕鱼场,临近村的五六十岁的老汉都喜好没事儿在河里撒网,抓几斤鱼回家做鲜鱼汤,这次发大水让他们情绪高涨,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北边邱村的放羊老汉今儿没撵着他那一群宝贝齐鲁寒羊在河岸边上吃草,而是拿来了一张几丈宽的黄尼龙细绳大网,网底下坠着几十个铁杵,那是抛网后好让罗网迅速下沉的宝贝,这一网如果抛对了地方,六七斤活蹦乱跳闪闪发光的鱼儿就踏踏实实进了早已准备好的鱼口袋子了,南社村的黄老汉也是拿了这种网,样子更旧些,一看就是常年打渔用过的网,园里村的王老汉拿的网要比放羊老汉的网颜色白,比黄老汉的网尺寸小一点,只有小黑蛋儿和老头儿啥也没拿,就连地龙和“凹骨瓢”都没拿,一群老汉儿朝他们爷俩儿瞅瞅,王老汉“刺溜刺溜”地吸着大烟锅说:“'空手铁网’都和咱们一样儿成老骨头了,还不用网捉鱼呢!”这群老头都哈哈的笑着,手牵着小黑蛋儿的老头儿也跟着笑起来,朝他们走过来。王老汉看着走过来的小黑蛋儿又开口道“黑蛋儿,你今儿看着啊,你爷老了,不能再逞能了,俺们年轻时候用手捉鱼比不过他,他手是真狠,两斤多的大鲤鱼硬是让他捉着腮帮子提溜上来,今天咱看看是你爷这'空手铁网’厉害,还是俺们这尼龙绳网厉害,心里揣兔子了就趁早认输哈”,老头儿对着小黑蛋儿笑笑,那笑容黑蛋儿从出生就一直看着,淡淡的,却充满慈祥和安稳,那口牙齿因为不抽烟的缘故而洁白整齐,没有一丝快要脱落的痕迹,爷带着点商量的语气儿,说“走着?”小黑蛋儿使劲儿的点点头。他爷俩趟过深了许多的河水,那潭深蓝色的水堰子,在洪流般河水的滋润下,水的高度几乎与河岸平行,变得愈发深蓝,犹如镶嵌在浅灰色河水中的一块耀眼的蓝宝石。老头儿把脸朝着黑蛋儿,说“在这等,爷一会儿就回”,黑蛋儿点着头说:“爷,别抓太大的鱼,拽的手疼”,说着爷俩哈哈大笑起来。

爷像是在岸上早已晒了很久的蛤蟆一样,“噗通”一声跳进深蓝的水堰子,在里面打了几个水花就潜下水去,不见了踪影,小黑蛋儿在水堰子旁的河道水草里摸鱼,一会儿一条一寸长的鲫鱼便成了他的囊中物,他用水草熟练的穿过鱼鳃,挂在腰上,又接着摸索猎物,不知不觉那条水草已挂了五条大大小小的鲫鱼和一条大嘴鲶鱼,他望向水堰子的方向,正好爷也露出了头,他喊着“爷,爷,你看,我摸的鱼,你有我摸的多不?”只见老头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一会儿便潜到了水堰子旁,对着可爱的小孙子说“哎呀,爷不如小孙子了,爷今天不如你捉的多呀,一会儿功夫你都捉了六条鱼呢,我才捉一条”,小黑蛋儿好奇的说,“爷,你给我瞅瞅你那一条呗,给我瞅瞅”,只见老头儿从水堰子里“呼”一下爬上来,手里两根亮晶晶的白铁丝上拴着一条一米多长的大鲤鱼,阳光下的鱼鳞金光闪闪,还伴随着鱼鳃不规律的翕动,使生命的韵律时有时无,那双凸起的大眼睛宣告着一场战斗的结束。胜负已分。或许,并无胜负。

那河边绒绒的青草绿意盎然,随风飞动,一群欢快的家雀儿一齐飞起,逐个儿落下,将要压弯青草的同时又极速飞起,奔向下一个落脚点,是的,还是那河,还是那人。

感谢投稿作者:白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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