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锦华：对在绝望中抗争的人来说，马拉多纳是一个鼓舞

北京时间2020年11月26日，一代“球王”马拉多纳猝然离世。马拉多纳被视为阿根廷足球的一面旗帜，曾引领全球足球热潮。他生前曾多次造访中国，并认为“如果世界杯没有中国，将是巨大的遗憾”。老马离世，在带给球迷无尽悲伤的同时，也引发了许多怀念与思考。不仅是足球界，对于知识界而言，马拉多纳也同样是一面旗帜。

“马拉多纳远不止是一个足球明星。”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北京大学电影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戴锦华接受北青-北京头条记者记者采访时说。11月26日，2020腾云峰会在腾讯北京总部举行，今年活动的主题是“流动的边界”，这场活动着力探讨科技和文化融合的新趋势和新情况，而11月26日早上马拉多纳猝然离世的消息，让记者与戴锦华老师的采访彻底“流动”起来，并打破了许多人固有印象里学科之间的边界。

“看到这个消息，我感到马拉多纳代表的时代结束了。”在戴锦华看来，马拉多纳不只是个足球明星，“他是拉美一代的左翼领袖，他代表的坚持、真诚和他的不完美，他胳膊上的切·格瓦拉刺青，甚至是丑闻，都是一个青春时代的世界。现在他彻底把这些带走了，所以对我而言，真的很痛。”讲到这些，戴锦华很动容。

马拉多纳离世的消息，让体育、文化与政治的边界流动起来，和很多人一样，作为球员，马拉多纳很吸引戴锦华。“像所有人一样，最开始迷住我的是足球明星马拉多纳，他的风采，他这么小的个子制造了这么大的传奇都很吸引我。”

“我是足球迷”，戴锦华说，“在我年少时，心里曾经也有完美的足球偶像，但马拉多纳身上的意义显然更丰富，马拉多纳毫无疑问带有更丰富的社会象征。”戴锦华是把马拉多纳放置在更广泛的拉丁美洲的议题当中去讨论的，“比如他的底层与草根，我想他身上带有一种强力的情感性的阶级意识。对于社会上的多数人，或者是被剥夺者而言，看到马拉多纳的时候，不会把他简单地看成是明星或成功者，他不是那种闪闪发光的、站在顶层让人仰望的明星。而他的形象本身对拉美底层的民众、对于在绝望中抗争的人来说，就是一个鼓舞、一个感召，而他自己也自觉到这一点。”

近些年来，戴锦华一直从事学术研究，当她把“第三世界”作为研究内容时，马拉多纳身上的意义就更加广泛。“当整个20世纪的拉丁美洲或者说后哥伦布时代的拉丁美洲深刻吸引到我之后，马拉多纳身上切·格瓦拉的刺青才在我眼前鲜明地凸显出来，我开始对马拉多纳倾注另外的关注。将马拉多纳和整个拉丁美洲土地和历史连在一起去看，慢慢地发觉到马拉多纳更多的意义。我获得了另外一种看他的角度，以前我当然会在球赛和绿茵场上看，而以后我才关注他的各种各样的故事和消息，然后当然也包含他和古巴的连接。”

近来每逢怀旧时刻，网络上会涌现出流行语“爷青回”（我的青春回来了）。而在重量级偶像离去时，网友也会发出“爷青结”（我的青春结束了）的感叹。面对马拉多纳的远去，江湖人称“戴爷”的戴锦华有怅然，但她不认为“爷青结”。“我不认为我的青春结束了，只是没有人能独自坚持。生命悲剧之一，就是你越走，同行者越少。我觉得这也是一种人的宿命，我应对这一宿命的方式，是拒绝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