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普生：两对夫妻间的一件事

林和枫姑婚12年，两地分居了12年。跑断了腿，却调不到一块。俩人只能干着急，把短暂的相聚用尽再用泪水泡涨。

前两年，林这边有了点门路，但跟枫说了这门路后，一向要强的枫说，哪怕分居一辈子也不去走这个门路。林只好不再提起。

现在，枫那边分住房，但有个条件是配偶户口必须在本市。孩子已10多岁了，一直由枫领着。为了节省路途开支，每两个月林去枫那边一次，一次只能待4个白天3个晚上。尤其是晚上，比黄金还要宝贵，可屋里多了张小床，致使一对年轻夫妻像做贼一样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房子对他们的确太重要了。枫把分房的事跟林说了。说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渴望也布满了忧愁。林就只好把那边那个门路再说出来。这一回，枫咬咬牙，说，你去找她吧。

枫让林找的那个她叫桦。光桦还办不了事，桦还需跟丈夫榆讲，榆才可以办成这件事。于是，在林找过桦后，桦就对榆说，今天林找我了，不过，你别在意，他是有事想请你帮忙才来找我的。榆厉声道，桦，你以为我是可以任你摆布的吗？他的事你别再跟我提了！桦急了，说，他是想……榆断然打断了桦的话，请你闭上你的臭嘴！不要让我翻脸！桦见不是势头，只好咽下后面的话。

隔几天，林到单位里找桦，问事情进展情况。桦说，你再等一下，我再跟他说说。林焦急地道，超过下月5号就……桦说，林，你放心，我会尽力给你帮忙的。

这天晚上，桦在床上将榆侍候得非常惬意，桦就在这时候说，榆，说件事你别生气。榆一边在桦身上快活着，一边让桦说。桦说，林又去单位找过我了……榆像受到地震一样，忽地从桦身上掉下来，说，你不必说了！关灯！睡！桦去搂榆，被一把推开，还让桦滚。桦只好不语，贴住榆给她的脊背流了整整一夜的泪……

往后10多天林没有来找桦，桦就主动去见林，但没有将实情告诉他。林说，万一办不成就算了，你别太为难。桦一脸轻松的样子，说，不为难，他太忙了，我催他办……

还剩不到10天了，桦急出了一口的水泡，一身的痱子。这天，她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把话说完，之后哪怕夫妻反目也顾不上了。

晚饭端上桌后，桦说，榆，我想跟你说件事。榆敏感地问，是不是又是林……桦说是的。榆当即脸色铁青，极不耐烦地说，吃过饭再说！桦豁出去了。我就想现在说。榆说，你是不是存心倒我胃口，不打算让我吃饭了！桦说，你随便，说完这件事后，你照样随便。榆便将刚拿起的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掷，说，说吧！我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桦忍气吞声地说，榆，林想通过你给他办一下调动，他想调他爱人那边去。榆浓云密布的脸即刻露出灿烂的阳光，一副很激动很兴奋的样子，说，原来是这事，你咋不早说。桦将头别向了一边。榆拍拍胸脯，没问题，我明天就去办！来，让我亲一口。桦却忽然捂住脸奔卧室去了……

两年后的一天，桦出差到枫的城市，她想见见林，也顺便看看他的新居。然而，当林领她七拐八拐来到枫住了10多年的那间低矮烟黑的屋子时，桦万分震惊，忙问林，咋回事？林说，上次手续到这边时迟了两天。桦说，那你怎么电话上说分到了？林说，枫让我那么说的。枫对桦说，你帮了林的忙，毕竟尽了心，再说现在这样总比原来方便多了。这样吧，你今天不要走了，晚上我跟林住招待所去。桦差点流泪，一刻也没心思在这待了，便告辞。枫真诚地挽留也留不住。

桦在返回的路上想，如果回家之后，他还说出那种话来，她马上跟他断离。没有偷过东西，她不能让人把她当贼来防。

桦一进门，榆果然当头一棒：你肯定去见林了！

桦简直连一句话都不想回答他……

（刊于《微型小说选刊》1999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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