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志川散文《青天有月来几时》（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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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
青天有月来几时
文／墨子川
月是满盈的，她的辉光业已照明小院。亮处浅静如水，暗的地方亦见幽映。鸣奏的琴师业已睡去——我的蟋蟀们。铁塔上有鸟的呓语传来，这朦着静谧胧着幽芳的月夜。
耳际有音传来，如蚊吟，似轰鸣，嗡嗡的，细细的，若有若无的。侧耳倾听，这种细微得几乎不易察觉的声音却是真实存在的，能于茫茫夜空里穿透一切盈在你的耳际。大音稀声，当红尘一切喧闹和喧嚣停止，也是一个人距离天籁最近的时候，能谛听到大自然最干净的声音，这也是最浸润心灵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野百荷的香味，忽然有了想出去走走的冲动。冰轮飞天，华芳流照，满月是美的。在那幽亮的静的一隅，该有花，有草，有藤蔓，有浮动的林岫，氤氲芳美，辉光下的野外该另有一番景象吧。
一条月色幽映的路仿佛让人步入幻境。路的两旁是高大的白杨树，茂密的树冠几乎把小路浓浓地覆盖，月光就从那叶间倾泻下来，散落而斑驳。枝摇叶动时，路面上宛如无数碎银缓缓流动，浮光若梦中让人或时沉醉。疏淡的月影里，有蝉隐在树丛里吟唱，油蛉伏在草叶间弹奏，牵牛花或许是更喜欢月色的，此时，它正牵着一串花蕾攀爬在一片辉光里。明天的晨曦，人们就会惊喜地发现：一串牵牛花竟在这良夜里开放了。萤火虫是夜的舞者，如果你不曾在蒹葭萋萋的河边徜徉过，不曾在华田流芳的月夜徘徊过，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乡下的夜晚，那灿烂的萤光有多梦幻，悬凝或飞舞。不眠的精灵，营造了夏夜田野的灯市。青蛙在水田里懒散地唱歌，歌声显得惆怅而稀疏。路边的河里闪着粼粼的光，不时有鱼跃出水面，溅起小的浪花。平素，在早晨或傍晚，我总要来这条路上散步，伫听蝉声，眸尽野色，却不曾注意到，于岁月悄然滑过的日子，月华飞泻的良夜竟是如此的昭美。
空气中夹杂着植物和泥土的芳香。月儿亮得像一面镜子，你走它跟着你走，你停的时候月儿也跟着你停，徐疾相随，妙趣逗人。庄稼睡在月光里。田垄上，树冠如半空浮着的一朵朵墨云，那云是安静的，一动也不动。远处的村庄接一串灯火，绵延在胧美的夜色里。恍惚间，辉光流照，人似踩着一汪清亮的水，又似行走在轻柔的云里。有吠声从村庄传来，夏夜是多么的安静。
一条小河横亘在眼前~这条小河足有四十年多年了吧，开凿的时候，我还是童年。月夜，静卧的小桥，临波照水，几许蒹葭，依挽一河清辉，横出一幅唯美的图案。月，悬凝在空中，一动不动，仿佛伸手可及，又映在水面上，旖旎得梦幻。嘉木弄影，蒹葭摇曳，看得时长了，那月里影影绰绰，宛若有人起舞，又似有人走动，望得久了，人便痴了，身子仿佛要飘起来，又要驭风飞去。
我痴情的月啊，是你惹我烟火清愁。今夜，我已不知归去，眠在你柔情的光里，醉在你流照的画里。
忽然想，幽人独往，乘月不归，那月上的嫦娥也在看我吧，看我这望月痴人。辉光普照，月盈中天，满月是好的。然，月盈则亏，既望之后，这月便要残去。缺月挂柳，残照西窗，其精，其气，其辉，又怎可与中天盈月相比？月乘时变化，阴晴圆缺，合天地之四时。月如斯，人亦如斯。走过春夏，越过冬秋，壮年如满轮，年老如弦月，韶华易逝，人生易老，盈月暗消，世间之物，盛极而衰，此消彼长，生生灭灭，万物概莫能外，此自然之理也。
哦，月啊，我爱你这空里流霜，银光里的萤火蒹葭，小桥流水，藤蔓攀爬，生命有多美好！然，西弦能远去么？满月能常驻么？
脚边不知何时伏着一只蟋蟀，它无惧人的存在，它在快乐地鸣奏着。咦，这蟋蟀和我一样，也是喜欢这月夜的。我闭上眼睛倾听它的琴声，聆听它抒情的夜曲。在这静寂的悄夜，它是我的琴师——我小小而伟大的琴师，在这销魂的悄夜，我的寂寞也因皓月良辰而消融，你却用琴声带给我烟火清愁。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倘若世间只剩下唯一的明月，我也愿在这清愁的光里消受你，我的满月，我的清愁。
庚子年5月7日
【作家档案】
耿志川，笔名墨子川，诗人，作家，江苏宿迁市沭阳县人，宿迁市作家协会会员。1984年在苏州武警支队护卫中队服役。转业后经商。诗歌和散文曾多次在省级和国家级刊物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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