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作家散文】代东梅 / 最好的遇见
最 好 的 遇 见
代东梅(云南)
如果说生是必然,死是偶然,那么遇见就是必然与偶然之间的奇缘。老舍遇见宗月大师,让贫寒的他能去上学,最终走上文学之路;濮存昕遇见荣国威大夫,让他摆脱“濮瘸子”的称谓,最终走上演艺之路;我遇见他,让我能重返校园,成为了像他一样的人。
2001年,一向成绩较好的我,在接连读了两年初三后还是以几分之差和宣威师范失之交臂。极端贫穷的家境和极度失望的父亲就一再拒绝了我去读高中的央求,在中考成绩出来后的第四天,我在失落中踏上开往昆明的客车。
走入社会,才真正体会什么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工作屡屡碰壁,历经周折一家餐馆的老板勉强雇佣我。琐屑的事情,长长的上班时间,我已不堪重负;老板的呵斥,同事的嘲笑,让我深感挫败;中考失利更加打击我的自信,我越发沉默自卑。我盼望着爸爸能让我重返校园,可是仅是希望而已,家里入不敷出,亲戚朋友也几乎被爸爸妈妈借遍了,想要重返校园,真的很难!慢慢地我死了读书的心,不再关心跟读书有关的任何事情,任何时候见着同龄学生我都选择视而不见,经过学校绕道而行。我的青春,过得沉默灰暗。
2002年的早春二月,姐姐邀我去云南大学找她读函授的朋友,我本想拒绝,但我的脚步顺逆了我的内心。古朴典雅的楼房,青幽宁静的银杏大道,如烟似霞竞相盛开的海棠花,美好的一切更让我无比失落。我不想让他们看出我的落寞,于是简单的寒暄后,我告别了他们,迷茫地徘徊在银杏大道上。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有男声在叫我的名字,我本想停住脚,但我的心却说:别做梦了,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认识你,赶紧走吧!于是我又低着头往前走。突然一道身影挡在我面前,我稍微斜转身子正想继续朝前走。
“代琳?”
我猛一抬头,天呀!小学五年级的班主任,一个温文尔雅,有着清风明月般眉眼的大男孩。时隔六年,岁月并未改变他的容貌,反而让他更加成熟睿智。
“你从师范毕业了吗”
低缓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一下子把我从回忆拉回现实。
“不,没有”我慌乱地回答道。
“那你是去上高中了!”他笃定地说。
“会一中还是会二中?”
“我……我……我……”
他一脸疑惑地望着我,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以前他总是毫不吝啬地夸耀我成绩好,人又聪明是会有出息的。一想到我如今的状况,我恨不得马上钻进土里。在他温和的笑容里,关心的眼神下,我只好告诉他我的状况。他沉默许久,后又低低的叹息道:可惜了,原来成绩是那么好!我强忍住眼泪跟他告别,他又说,你还是再跟父母商量一下,让他们再想想办法。
我哭泣着说,我都已经荒废一年多!
“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读书就是比谁能吃苦且坚持到最后”
听完他的话,我想读书的念头又重新在心里翻腾,我匆忙告别他,也没有去找姐姐就忙着赶回爸妈租住的小屋。一路上我设想种种我和爸爸的对话。距家越近,我越心慌,我害怕听到爸爸毫不犹豫的拒绝声。门开着,爸爸正在摘菜,我连忙接过来,我边摘菜边偷看爸爸,好几次话到嘴边,又紧张地咽回去。爸爸看我欲言又止,就问: “你咋个了?”
“不咋个”
我心虚地回答。
“你今天到底是咋个了,魂不守舍的?”
“没有嘛”
“没有,你看看你捡的菜!”
哎呀 !原来我把好菜都放进了垃圾箩,烂菜叶子放菜盆里了,我忙把菜捡出来,把心一横说:“我想读书。”
爸爸没有说话,一根接一根的吸烟,爸爸的脸氤氲在烟气里。世界突然安静了,安静得只听见我心脏蹦蹦地跳动声和爸爸的呼吸声。直到吃完饭,爸爸也没有说行还是不行,我既期待爸爸的回答也害怕听见爸爸的回答。9点左右,姐姐回来了,她一回来就和爸爸小声嘀咕着,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是发现爸爸和姐姐的神色都郁郁的。
那一天晚上,狭小昏暗的出租房里辗转反侧的除了我,还有爸爸妈妈和姐姐。第二天我忐忑不安地在店里挨着时间,快要下班时,我在店里看到姐姐,她让我下班回去,爸爸有话对我说。
就这样,阔别学校一年半后我又重返校园了。为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我前所未有的努力,终于考上了向往的学校。后来我才知道他和我分别后,又通过熟人辗转找到姐姐,教姐姐去劝说我爸爸。然后又打电话给我爸爸,在他的劝说下,爸爸才改变想法,同意我去读书。
白落梅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三年前我去开研讨会时竟再一次遇见他,时光荏苒他还是一如初见。他对我说:“不要安于现状,多学习,争取有更好的发展。”在他的鼓励下,8月份我报考城里的教师招考,成为了一名高中教师。
时至如今,虽然我们从未重逢,但他温暖的鼓励恰如春风吹拂着我,一直伴随我的人生之路。遇见他,改变了我的命运,让我遇见了更好的自己。
作者简介:
代东梅,毕业于云南师范大学。当过村官,小学教师,初中教师,目前在会泽一中任教。闲暇之余,写一些零星文字,曾在《西部散文选刊》、《会泽文学》和学校内部刊物发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