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至今,我都对老屋旁边的这棵凿树产生一种怀疑的想法,这大抵是因为我对这个养育我的地方有着一种独有的情愫吧。每次回到绣针洞都要与这棵凿树相遇,看到的是树和土地公总是紧密联系在一起。外祖父的老家——绣针洞,在湘北的一个小山村,一个算不上山明水秀的地方。“绣针洞”这个地名由来已久,小的时候,听到这样一则故事,村里老人讲,曾有个皇帝带着妃子经过此地时落下一口绣花针,皇妃的随从在此寻找几天未果,皇帝下旨,将此地就更名为“绣针洞”(皇帝带妃子到此只是听前辈们讲,也无依据,更未去考证)。外祖父的老屋旁边,有棵老凿树屹立在那儿,树大茂盛,绿叶成荫。小时候,常听外祖父母讲,老屋旁的那棵凿树至少有二百多岁高龄。多年来,这棵老凿树就一直守候在这里,就像是老屋的守护神,雨冲不垮,雷辟不断,虫蛀不烂,威武不屈,坚強刚毅。就象小说里写的一样,一个身披盔甲的战士,经受住风吹雨打和雷鸣电击,在风雨中骄傲地站立,看守家乡的土地!老凿树茂盛、粗壮、葱绿,老树底下有个土地公,这土地公是什么时候有的,几代人都不知道。只是传闻这树和土地公很显灵,整个绣针洞的人都不敢去冒犯,一直把它供养着。据说,它很有个性,作弄过不少人,凡在此玩耍或在它面前不恭的人,都被它作弄过。说它是神,总让人难以想象,但事实上又不得不相信它的神气。虽感叹老凿树粗壮的树干,然比起其树冠,才知其树魂之所在。每每仲夏艳阳当头时,洒下的树影总能覆盖树下的几间牛栏和几十平米的路面,这一树的蝉鸣能唱过整个绣针洞的蝉鸣,在上面安家的鸟儿不知又多筑了几个巢,半树蝼蚁的数量恐怕要超过某些中等发达国家的人口数了……老凿树下有几间牛栏,几条黄牯在老树下的牛栏里悠闲地躺着,嘴里不停地嚼着青草。队里的几位老人,天天上山割草,服务着它们,让它们在老凿树下,借助老凿树的树冠,枝繁叶茂,清爽休息。虽说牛栏建在土地公旁边,但对牛和喂牛的人从来没有过伤害和作恶过。这样看,土地公还算是比较安分和谐与牛相处,也许是怕牛气冲天吧,呵呵。不过,听说凡是小孩子在此玩耍,必有作恶之传言,二姨妈的事就是个事实。我娘还讲过,说我的老姑婆小的时候在此树底下玩耍,也同样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说她在老凿树后面玩耍的时候,尿急,老姑婆就地屙尿,后来也是肚子疼痛,上吐下泻的不行……
回绣针洞,好多回听战叔亲口讲过,讲他亲眼见过老凿树下的土地公现真身。
那个年代农村没有电,一到傍晚山村里就一团漆黑。没有现在的生活丰富。一些人吃罢晚饭,提着火把或香火,条件好点的打个手电筒,到上屋下屋去走走、扯谈来消磨酷暑的仲夏。一个夏夜,战叔从上屋扯谈回来,老凿树就在战叔家的屋侧边几米远的地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战叔见到老凿树底下滚出来两个乒乓球大的火珠,正往树上蠕动。战叔那时年轻胆大,虽说听过这老凿树的一些故事,但自己从来没有真正碰到过,都只是听一些传闻而已。今夜看见的火珠,让战叔感觉奇怪,忙将手电光照往树上蠕动的两个火珠,不照不知道,一照吓得年轻胆大的战叔,后背发凉,全身发抖,大气不敢出,差点将手中的电筒都丢了。原来老凿树和土地公的传闻是真有此事,他看见一个身穿白素衣服漂亮的女人正在飘飘摇摇,当电光照着的一瞬间,两个火珠和白衣女子立即消失不见了。战叔从此以后,相信了这些传言,他不再夜间出去串门了。说起老凿树和土地公的显灵,前年,永叔整理屋地基,请来挖掘机。那天,挖掘机开来了,吃罢早饭准备动工。当时按照基地的放线要求,离老树和土地公的距离非常近。永叔,提醒挖掘机师傅,告诉他,这棵老凿树和土地公都很有灵性,你在挖掘过程中千万不要碰到树枝什么的,别惹出麻烦来。第一天,挖掘师傅小心翼翼的操作,生怕挖到树根和土地公的地盘。第一天过去了,没事,第二天又过去了,没事,到了第三天,挖掘机离老凿树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师傅小心翼翼的操作,可是到了下午,上机开始工作,挖掘机伸臂出去,一不小心,将老凿树的一枝树丫拆断了,师傅当时没把这拆断了的树丫放在心上。挖掘机继续工作,当挖掘机工作到下午三点多基地快要整完的时候,挖掘机的伸臂突然收缩不了了,师傅下机检查,查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又上机试着操作几次,还是不行,本来还有一小时就可以大功告成的基地,可偏偏这时候机械出了故障,师傅只好暂停。师傅自己检查不出问题,没有发现机械故障。第二天从官塘请来专业的修理工对挖掘机进行检查,请来的师傅也没有找到故障的原因,只好将伸臂液压系统进行跟换,跟换之后上机再试,伸臂是收缩了,可又伸展不开,还是不能正常工作。修理师傅经过几次试验和更换另部件,还是一样不能动弹。挖掘机师傅,又跑到县城请来一个修理师,修理师傅也同样的没有发现机械设备有问题,就是找不到故障原因,最后他也放弃了修理。没办法,这么一个大物不可能就废在这儿,挖掘机师傅又驱车到长沙,从制造挖掘机厂家找来工程师对挖掘机进行第三次检查,结果检查也没发现问题。这时,就有人提醒永叔,你准备些祭品去问下土地公,是不是它老人家在作祟,是不是伤害了它,不同意你挖地基,影响了它老人家的安静,事已至此,问问它看要怎么办。周边的人你一说,他一说,永叔也就只好试试,忙着在钱婶家的鸡笼里捉来一只雄鸡,拿来鞭烛,来到土地公面前,毕恭毕敬地询问。土地神,请问:“是不是前天挖掘机师傅不小心拆断了你的树枝,打扰您了,如果是这么回事,需要怎么处理你才满意。永叔,几次问卦,都没有用。最后,换了朋叔来问卦,朋叔从头到尾给它陪小心。问到最后,说,老弟挖地基,是不是影响了你,如果是的,是不是要给你重新建过,如果想要重新建过,是否可以给你换个地方,你看是否可以。朋叔将卦往上一抛,卦稳稳当当落在地上,是圣卦。朋叔又继续复卦问,如果你是同意,那就请你再复一圣卦,同时让挖掘机继续完成老弟的地基整理。朋叔捡起地上的卦再一次往上抛,卦在空中几个跟斗一翻,稳稳落地又是一圣卦,朋叔双手合十,高兴地说,恭喜你,永老,土地公还是很讲理,这事达成了,同意搬迁。在场的人忙叫挖掘师傅上机操作,经过三天的停工和折腾,挖掘师傅上机打开锁匙起动系统,挖掘机操作一切正常伸缩自如。这事怪了,挖掘师傅花了好几千块都没修好的挖掘机,一下子,就能使用了,大家相告传说……第二天,永叔就请来砖匠师傅,买来材料,将土地公移到老凿树的墈上。建成的那天,大家买来鞭炮,请来道师,必恭必敬地将土地公安顿到新善处。老树和土地公就再也没有坏过事了。原来的老凿树底下的那几间牛栏也随着改革开放,牛被机器取代,牛栏也被拆除。牛栏没有了,土地公也搬迁上墈了,只有老凿树还在原地。
随着农村经济发展和生活环境的提高,原来的牛栏被大家改建成现在的饮用储水灌存放用地。也没有小孩到老树下玩耍了,自然也与那些割草饲养黄牯的老伯们陆续的都去了蓬莱仙岛。唯有老凿树依然安详的生长在此,有时回去,在聊谈到旧事的时候,也还有人提起老凿树的旧事……
随着农村道路的发展改造,老树下的土地公搬迁了,牛栏拆除了。整个绣针洞所居的老房都已改建成了新时代的小洋楼,整个绣针洞都成了豪宅区。而要拓宽的道路,要危及到老树的安全。大家听了,这岂能准允,经过大家商量,将道路改建,填塘修路,总算是把这棵老凿树保留下来……此后,老凿树下便再也没见过有孩子们玩耍的身影,唯有喜鹊、鸟儿和蝼蚁依然安居生活在老凿树上。
最近,我又回到了绣针洞,到朋叔家买麻油,看到永叔整理出的基地,并砌上了高高的围墙,成了一个小院子,惜别的老屋没了,唯有那高龄的老凿树还屹立在此。看到那棵凿树,整个树冠茂密旺盛,抬头再仰望,只见那最高的分枝叉上,被绿翠的树叶遮蔽的鸟窝,鸟儿在此繁衍生息。老凿树的树冠枝繁叶茂,人们又是否还给孙子讲这老凿树和土地公的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