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酸辣面
作者 ▏平叔
初秋，雨水稀沥沥地连着下了好几天，于是天寒了，有些出奇不意地冷。
这样的场景总会唤醒些记忆，那是一个常在心中萦绕的记忆。像刀刻，好难忘。
那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同样的初秋，同样的风雨交加，依然是寒气逼人。
那天，我有些感冒。
骡马市与羊市街交汇处，就在未来号天桥下面，一盏昏暗的灯，一口冒着热气的大锅，让我滞留下来。
“来碗酸辣面，多加醋多加海椒。”十二个字表达了我全部的情绪。
老头布满皱纹的脸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不晓得是表示知道还是微笑。
左手揭盖，右手丢下一把水面，入水无痕。
一手捧碗，一手空中飞舞让人眼花缭乱，眼看着那些醋、酱油、花椒、胡椒、猪油、盐、白糖、姜汤逐一落入一个边缘有些残缺的土碗。
老手又掀开另一个锅盖，舀一勺依然被小火吊起的骨头汤，倒进碗里。
顿时，一股诱人的香味在深夜细雨中缓缓浮动，发散。
面锅翻滚着，老头伸出一双长长的大竹筷挑起一根察看一下，又甩几匹小白菜进去，接着便把面轻巧的挑进碗里……
此时，面条在下，菜叶在上，四周荡漾着红色的汤汁。
待一把葱花如天女散花般落下，一碗酸辣面便稳稳地落在我的面前。
昏黄的灯光映照下，这碗面看上去并不是十分清爽，但当我挑起一簇面条进到嘴里的时候，一股麻辣且还酸的气味极度地冲击着我的味蕾，好爽的感觉！
三两口那面就被我打捞殆尽，再仰面将面汤一口干掉，那麻辣酸的感觉已从一个个毛孔蹦出，顿时大汗如雨而下，心也热烈起来。那感觉，简直是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临走，钱包里掏出一张递过去。
老头一边找钱一边淡淡的冒出一句：“这下热和了吧？”
让我的心更热几分。
此后的日子里，我总是逮着机会就去桥下走一趟，这一碗酸辣面已然成为我深夜里的念想，其诱惑力绝不亚于祠堂街口的那碗炖蹄花。
直到一天守摊的换成一个中年汉子。
他说，老头是他的父亲，一个月前走了。
遗言四个字：把面煮好。
我低头默默地继续吃着这碗酸辣面，还是吩咐多加酸辣，但总觉得味道寡淡了许多。便去得少了。
再以后，这座叫未来号的天桥也没了，那摊位自然也没了，于是一切便都成了记忆……